原作是  安杶  的《單身男生們的茶話會》​,因為莫名喜歡厚顏無恥去問了,感謝授權。

 

  松一方性轉和活在背景板注意!

  

  

────────

  

  

     

  要問警校當期最招人嫉妒的人是誰?

 

  依據受訪者性別不同,通常會得出兩種答案: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常理而言,這並不符合邏輯。

 

  松田倒是好猜測,據聞這期的帥哥都和她「關係匪淺」。記者乍一聽還以為是個女海王,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只是純粹的關係,本人似乎全無往桃色幻想的方面發展的意思。

 

  「就是普通的關係好啦。」不具名的受訪者一號如是說。

 

  但萩原呢?據傳是個極其擅長社交的人,憑藉出色的長相和三寸不爛之舌,罔論性別及年齡都能精準打擊弱點,真正是男女通吃。

 

  「長得高又帥、很會說話,還很受女性歡迎。每次聯誼若有他在場,絕對是他一枝獨秀。就算他單身,這種人還是男性公敵!」一號義憤填膺,隨即羞澀地撓撓腦袋,「不過上星期我只是前一天吃壞肚子,導致隔天體力不支,萩原還在柔道課上幫我打掩護。」

 

  「上回我跑步姿勢錯誤,肌肉有點脫力,還是萩原先發現,背著我到保健室。」不具名的受訪者二號附和道。

 

  「……雖然應該是男性公敵,但實在很難討厭他。」

 

  「就是說啊。」

 

  「但是在本報投票中,他和另一位並列第一。」聽起來是個大好人,怎會如此?警視廳小報前線記者十分不解,「而且據統計,投他的大多是男性。」

 

  「那是因為──呃。」

 

  「因為?」

 

  兩位受訪者同時噤聲,面面相覷,神色千變萬化,最後一號拉住小報記者的手,認真到記者錯以為他打算向自己託付妻小,說:「那是因為,他是個現充。」

 

  「呃、你們剛剛才說他單身?」

 

  「和脫單也沒什麼區別。」一號望天,無比滄桑,「他有個幼馴染。」

 

  「幼馴染怎麼了嗎?」

 

  「意思是,萩原和松田,他們倆是幼馴染。」一號忿忿不平地說,「松田雖然不那麼溫柔,但學業和實操名列前茅,重要的是她長得好啊!總之凶就凶吧,想追她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她身旁偏偏有個萩原。」二號同等憤怒,「這不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果然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啊。」

 

  恰好路過聽見採訪的諸伏,轉頭便把這件事當作茶話會的話題。

 

  「所以我跟零一開始看見你們的時候,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午餐後伊達和松田都被叫走了,只剩下他們三個在休息區等待下午的課程。把握當事人不在場的難得機會,諸伏為他們泡了茶,「你們真的沒在交往嗎?萩原。」

 

  「真的沒有,我們只是感情好的幼馴染啦。」萩原接過熱茶,沒有立刻喝下,只是擺在桌面任白煙冉冉,「謝啦,小諸伏。不過累死我了,我想喝冰的──」

 

  累是真心誠意。畢竟要參與早訓,早訓完無縫接軌室內課程,課程完畢還有懲罰。若是刺激有趣的活動,哪怕燒腦又費體力,他們亦甘之如飴。然而面對的是無趣乏味的機械式掃除,饒是體力充足的五人也受不了。

 

  不過這也是自作自受。

 

  萩原仰望雪白的天花板,手掌啪地遮蓋自己的眼睛。

 

  事情是這樣的。

 

  昨晚他們又一次大半夜翻牆回校,恰好被一時興起改變巡邏路線的鬼塚教官抓個正著。對此他們辯稱是晚餐時間遇見被偽裝成自刎的密室殺人案,何況伊達還因為經過廁所的時機不湊巧成了嫌疑犯之一,當事人怎麼能離開現場呢?

 

  他們花了些時間破案,待簡單的問答和約定正式筆錄時間後,即便飛奔回校,也已是午夜時分。

 

  「給我站好!你們這群小兔崽子!」他們翻牆地點恰好在宿舍樓後方,還是無比寧靜的大半夜,因此儘管鬼塚教官有意控制音量,仍有不少人聽見鬼塚教官的批評:「胡說八道!」他怒罵:「上回說去買支冰棒遇上飛車搶劫,上上回說逛工具店碰到當街擄人,再上上次說百貨公司逛街遇上炸彈!你們說說這是第幾次了?難不成全米花町的案件都集中在你們這幾個連警校都還沒畢業的小毛頭身旁嗎?我信你們的鬼話!」

 

  「教官,我們說的都是事實。」

 

  因解決內急時間不巧致友人被迫晚歸,儘管這種事他們五個人都曾經歷,伊達仍有說不清的愧疚。於是面對教官的指責,他一馬當先,試圖緩和氣氛。一個濃眉大眼又有寬闊胸肩的男人,十足的正義氣息迎面而來,說起話來格外有說服力。

 

  然而由於次數過多,全被鬼塚教官視為包庇罪犯,「還辯解!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整治──」

 

  「非常抱歉,教官,都是我們破案不力。」諸伏先是誠懇道歉,偷偷用手肘戳了自己的幼馴染,後者立刻配合地擺出慚愧自省的表情,「不過我們改天還要去警視廳作筆錄,就請他們幫我們開張證明書吧。」

 

  到底是自己的學生,還是這期數一數二的能人,於是鬼塚教官有些鬆動了,反過來安慰:「小毛頭能破案就很了不起了。」

 

  「不,我們還是太鬆懈了。」萩原沉重的語氣彷彿未能一小時內破案加回歸警校是天理難容,鬼塚教官不禁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因為都是可塑之材,平常對他們要求太過嚴苛了?「但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做得更好。」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鬼塚教官輕咳兩聲,「明天可別遲到了。」

 

  「是、是。說起來不都是那群菜鳥警察的錯嗎?那麼明顯的證據和手法還能引導出錯誤結論──嗚!」

 

  糟糕!萩原一巴掌摀住松田的嘴,情急之下手勁稍大,松田有點呼吸困難,但愣是拔不下來。他努力把人往自己身後藏,碎唸道,「小、小陣平,快別說了──」

 

  「你們五個──」鬼塚教官已經徹底忘了現在是半夜,吼得整棟宿舍的每個房間紛紛亮燈,「明天開始承包一星期的操場!」

 

  「……是。」

 

  今天還只是第一天而已。

 

  一想到接下來六天的慘劇,萩原只想當時就該哭著抱住松田的腿,哪怕可能會有性騷擾疑慮,也絕不能讓她多說一句。

 

  「所以說都是松田的錯。」降谷終於忍無可忍地吐槽,「我們好不容易唬住教官了,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她只是好心想解釋來龍去脈。」萩原說,「何況他們明明就發現了吉川線和窗戶上明顯的纖細摩擦痕跡,就算指紋鑑定還沒完成,光憑這些也知道自刎機率極低,也不可能是用一旁的粗繩勒出的,無怪乎小陣平會這麼生氣。你不這麼認為嗎?」

 

  他嘗試為松田辯解,卻招致更強力的吐槽,「她那叫好好解釋嗎?那叫提油救火。就算她說得對,我也很想問他們:『無視現場證言和證據妄下結論,你們就是這麼做警察的嗎?』但用那種口氣解釋,想也知道是死路一條。」

 

  「嘛、率直就是小陣平的魅力點啊。」

 

  「看吧,又來了。」降谷瞇起眼,一副吞了狗糧的表情,「你們真的沒在交往嗎?」

 

  「……真的沒有啦!讚美女孩子的美好品格是一位紳士的基本素養喔。」

 

  此路不通,降谷決定再換一招,「你剛才說不想喝熱的吧?要加冰塊嗎?」

 

  「承蒙好意。」萩原端起變為溫熱的茶啜飲,「但這個星期不行。」

 

  「因為松田的生理──嗚!」

 

  「噓!」萩原橫過桌面,用前一天松田享受到的待遇,依樣畫葫蘆地堵住降谷的嘴,「這種事心知肚明就好啦!」

 

  「你想殺了我嗎?」降谷猛力掙脫,順帶整理扯動間變得亂七八糟的衣領,「她的每月一次和你有什麼關聯嗎?」

 

  「誰讓她會痛還愛喝冰的,不管她的話就又會大喝特喝,之後就會躺三天的床,使喚我給她買飯吃吧。」

 

  「這跟你喝有什麼關係?」

 

  「你是不知道,她曾經因為水壺被我掉包了,轉頭就偷喝我的飲料。」

 

  「但是松田現在不在這裡,你大可以喝。」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習慣了,就當作幫她分擔痛苦。」

 

  「……嘖。」

 

  這是何等難纏的傢伙!

 

  眼看降谷節節敗退,只差一些就要被完全轉移焦點了,諸伏趕忙支援,「不過你不喜歡松田嗎?她是位優秀的女性呢。」

 

  「喜歡啊。」

 

  「我指的可不是作為朋友的喜歡,而是戀人間的喜歡。」突如其來的的犀利叫萩原一瞬瞳孔閃爍,眼尖的諸伏乘勝追擊,「你的個子比松田高,恰好是低下頭能把下顎擱在她頭頂的高度。說起來,你也經常這麼做吧?」

 

  「那是因為小陣平她雖然毒舌,卻偏生一副嬌小可愛的皮囊,搭配那頭蓬鬆的自然捲,整個人跟個洋娃娃似的,誰能忍住不親近她呢?」

 

  毒舌跟嬌小可愛有何關聯?敏銳如降谷等人自然不會錯過萩原的語病,要在對手重整旗鼓之前高歌猛進。他抓準時機,默契地插入諸伏的質問,「松田的課業很優秀,以及儘管我不想承認,她確實很可愛。雖然胸部有點殘念,但性格和身材的反差彷彿在人的好感帶躍動──聽說有很多男生對她有意思。」

 

  降谷刻意用評論的語調,果不其然瞧見萩原眉一挑。

 

  「事實上,女性對松田有意思的也不少喔。」萩原準備開口之際,諸伏橫空插入,「我上次偶然聽見隔壁教場的同學們在說:『之前浴室水管突然爆了嘛,剛好松田醬經過看到了,她立刻回房間拿工具箱來幫我修理。就算她被水沖得狼狽,但回頭對我說還有問題再來找她的時候,我的心彷彿被金箭射中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同性。』」

 

  他活靈活現地模仿當時討論的女性的語氣,還搭配誇張的射箭姿勢。

 

  「小陣平本來從以前就很受歡迎啦,情人節巧克力從沒少過的,而且她拿工具的樣子確實很迷人。」萩原說,「不過呢,小降谷,擅自討論女性的身材並非紳士之舉!再說她也不是平──呃、只是沒那麼豐滿。就算大多數人都喜歡大一點,實際上那種大小活動起來是很難受的,小陣平可不是文靜的性格,所以這樣就好!」

 

  這話聽得降谷牙酸,臉都揪成一團,「你是認真的?」

 

  「沒錯。」萩原再次強調,「她現在這樣就是最完美的。」

 

  如課堂提問,諸伏舉手,誠心發言:「我同意你的觀點,但普通人會覺得誰是完美的嗎?」

 

  「原本就很美的花,適度的稱讚會使她更加美麗。」

 

  「可是讓她意識到自己的缺點也是很重要的事。」降谷嘗試糾正萩原的行為,「就是因為你老是對松田說這種話,她才總是口無遮攔。」

 

  「也沒什麼不好吧?她在大事上遠比我謹慎。」萩原不置可否,「而且多數人都隔著一層面具交往,知道有個人會率真地對待自己才能好好放鬆,不是嗎?」

 

  事關松田,萩原的戰鬥力簡直翻倍有餘。

 

  不行啊,再這樣下去會戰敗。諸伏想。難以置信頭一次有和幼馴染聯手還無法搞定的對象。

 

  眼看萩原即將大獲全勝。諸伏正絞盡腦汁,忽然聽見身旁的降谷開口:「你喜歡她吧?」

 

  「所以說你們今天為什麼這麼糾結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你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降谷強行截斷萩原的控訴,續道:「你不明白你偶然遇見松田的時候,或是聽見別人在討論她的時候,臉上是什麼表情。」

 

  降谷原本就是認真過頭的性格,論及正事就更不用說了。饒是萩原一瞬也失去言語能力,只能怔怔重複降谷的話:「表、表情?」

 

  「是的。而且松田也是如此。你可能是和松田相處久了沒注意到她的態度差異,不過作為旁觀者的我們看得一清二楚。」話鋒一轉,降谷問:「你現在是單身嗎?」

 

  「當然。」萩原半開玩笑,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僵硬,「要不我現在就不會成天和臭男人混在一塊吧?」

 

  「你雖然喜歡和女孩子們相處,但很注重保持距離,就像有對象的人害怕對象誤會一般。」這般敏銳的洞察力不要使用於朋友身上!但萩原的心聲並未順利地傳達給降谷,後者仍在繼續他的推理,「且『保持距離』這點在松田身上並不適用。」

 

  「松田每回聽見你呼喚她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幹得好,零!枯木逢春,是絕地反擊的大好時機,諸伏連忙補充,「她也不是會給人取暱稱的類型,是開得起玩笑,但在這方面意外的認真。」

 

  「那只是因為我們是幼馴染──」

 

  「那幼馴染以外呢?」諸伏追問,「我是說,你能保證自己對她絕無非分之想嗎?」

 

  「……」

 

  「她呼喚你的時候,你也是真的高興。」

 

  降谷未使用具誘導性的談話,可能是怕降低證據力?萩原試圖用其他事物轉移目標,努力回憶刑事訴訟法,妄想以證據能力法條取代胡思亂想,腦海卻不受控地迴盪松田的聲音。

 

  ──萩?

 

  萩原的臉猛然脹紅。



 

  「景,你瞧。」降谷湊到諸伏耳邊,「臉超紅。」

 

  「是啊,紅的像蕃茄。」

 

  「想不到那個萩原竟然也會這樣。」

 

  「畢竟對象是松田嘛。」

 

  「那算什麼?」降谷失笑,「總覺得意義不明。」

 

  「意思是只有松田能讓他失常,然後他還在說只是幼馴染。」

 

  「你竟然這麼支持他們?」諸伏是個溫和如水的人,性格注定他通常不會主動表露鋒芒。但不代表他全然無害,某些時候一點一滴地侵入反倒讓人防不勝防。親友難得一見的鋒利讓降谷有些驚訝,隨即摸著下巴思考,「原來如此,這就是之前聽見的嗑CP嗎?」

 

  「……你是從哪裡聽來這種用詞的?」

 

  「偶然聽見女孩子們的對話罷了。」

 

  諸伏頷首,才回過頭回答降谷的問題,「說嗑CP也不算錯啦。我只是單純覺得適合,錯過也許就是將於年邁之際坐在長廊邊說著『想當年』的遺憾了。作為他們共同的友人,當然會希望朋友幸福,擁有不留遺憾的人生啊。」

 

  語畢,他笑臉吟吟地面向已然恢復冷靜的男人,「是吧?萩原?」

 

  「……你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我還能否認嗎?」萩原深深嘆息,整個人癱在椅背上,高大的男人登時變成小可憐,可惜這裡只有一對咄咄逼人的臭男人,沒有人會安慰他。萩原胡亂抓著頭髮,忍不住開口:「可惡!小諸伏不愧跟小降谷是幼馴染,物以類聚真不是蓋的。」

 

  「謝謝誇獎。」諸伏說,「現在想和我們聊聊松田了嗎?」

 

  萩原彷彿回到上個月的警視廳一日行,恰好有幸見識現役刑警的審訊。相隔一扇單面玻璃,兩個彪形大漢與嫌疑犯面面相覷,審訊室內唯一的光源是桌面的檯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字貼在嫌疑犯不必抬頭就能看見的高度。

 

  其實他更想逃離這裡,只不過他沒有信心能在兩頭猩猩的追捕之下全身而退。為了生命安全著想,萩原盡可能壓下內心的咆哮,選擇乖乖就範,高舉雙手,「我招,我什麼都招。」

 

  小陣平,我想妳了,快來救救妳可憐的萩啊!

 

  然而他們之間沒有心電感應,遠在他方的松田不可能趕過來拯救他於水火。

 

  「什麼時候開始的?」諸伏率先發問,「不對,松田這麼習慣你的態度,肯定是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所以我應該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當然是青春期的時候。」

 

  發育是很可怕的事。

 

  國小剛認識的時候,松田和他的身高差不多,那時她嫌長髮難打理,總是剪到耳下,搭配尚未長開的面容,乍一看就像可愛的小男孩。而自幼習慣混入他家修車廠的女孩,本身對性別的意識亦相當薄弱,牽手、倚靠和擁抱,當時的孩子們沒少以此表達親暱。

 

  現代社會生活環境的改變,促使發育期提前。小學三年級開始,同班的女孩們紛紛開始發展第二性徵,逐漸意識到男女有別。然而他因為有位大兩歲的姊姊,提早經歷過一次變革,不同於情竇初開的同學們,那時雖然想:「小陣平也要長大了啊!」不過對松田的態度一如既往。

 

  ……也許是因為這點,松田在面對其他異性尚且會維持距離,面對他仍然我行我素。

 

  但是青春期就是不受控的代名詞,身邊的同學們討論想追哪位學妹,哪位女同學向他告白,或是哪位學姐很「正點」,漸漸成雙成對之際,無可避免地談及松田。

 

  聽見「因為松田很漂亮,聽說她單身所以想追追看。」這種玩笑話,無來由的焦躁感席捲而來。他知道自己應該保持一貫風格,以鼓勵或同樣玩笑應對──但理智和情感,終究選擇背道而馳。

 

  只是朋友間的好感。他如此安撫躁動的心。是平時過度親密導致界線模糊,所以他混淆了兩者的差別──

 

  然而這樣的自我催眠也在某日夜晚被徹底摧毀。

 

  興許是覺得事到臨頭就順其自然,萩原都敢打趣人了,「這種問題有失水準啊,小諸伏。」

 

  「的確是,那就進入正題。」諸伏顯然不打算再手下留情,對即將面臨的未知未來的茫然令萩原忍不住吞嚥唾液,「不打算告白嗎?」

 

  「保持這種狀態也沒什麼不好吧!只要我是她的親友,我就能一直陪在她身旁──」

 

  「看來景還是太心軟了。」降谷打岔,「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松田終有一日會交男朋友的。聽說明天和隔壁教場有聯誼?是松田的大好機會呢。」

 

  萩原感覺腹部中了一記刺拳,還附贈一句話:小陣平會交男朋友!

 

  「我聽說隔壁教場的同學……是叫做小山嗎?打算明天向松田告白。」

 

  是小川。而且那傢伙不是第一次告白了,小陣平這次也不會答應的!

 

  但萩原覺得又一發直拳撞擊腹部,說:可能就是明天!

 

  「一旦松田有了對象,為了照顧對象的心情,她也不會再和你這麼親近了吧。就輪到別的男人擔心她的身體,負責在她每月一次的期間喝熱飲了。」

 

  第三擊左鉤拳揍在臉頰:她將離我而去!

 

  三連發讓萩原徹底失去戰鬥力,神情恍惚地癱軟,只能憑藉肌肉記憶勉強保持站立姿勢。

 

  「所以朋友、熟悉的陌生人還是戀人,兜幾?」

 

  諸伏不慍不火地補上最後一擊。

 

  KO!

  

  

  

  降谷在萩原眼前上下晃動手腕,後者連瞳孔都放大了。

 

  他反射性開始回憶案發現場的處理流程。

 

  先安置傷患。需要救護車嗎?需要緊急實施CPR嗎?但他還有呼吸,如果一套下去徹底斷送生機該如何是好?

 

  然後要確保現場。然而連刑法都不奢望兇手會乖乖就範了,讓兇手留守原位還要負責保全證據未免太異想天開。

 

  ……完蛋,人要是這麼沒了,不只是他的前途黯淡無光,連景也會因為共同正犯遭受同等待遇。

 

  正當降谷已開始設想待他們七年苦牢後的米花町會不會有死神出沒以致於犯罪率節節攀升,他和景又該何去何從時,萩原終於緩過來了。

 

  「我好像看見了天堂。」他說,「一個不會被大猩猩們逼供的美好樂園。」

 

  「但是那裡沒有松田,還是趕快回來吧。」

 

  「景!他要是又暈過去了怎麼辦!」

 

  「我相信萩原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逃避現實啦,是吧?」

 

  但是我/他的確想這麼做啊!

 

  本日,萩原和降谷首次達成心聲完全同步。

 

  「……我有時候覺得小諸伏真的很可怕呢。」

 

  「……同感。」

 

  「啊啦,就算這麼稱讚我,問題還是要回答的喔。」

 

  「你是哪裡來的魔鬼教官嗎!」

 

  萩原緊緊抱住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無比想念僅僅是說話不好聽的松田,只要尺度拿捏得當,她還是很好哄的,至少遠比面對腹黑簡單多了!

 

  「好啦,萩原同學,現在輪到你了。」諸伏哂道,「朋友?熟悉的陌生人?戀人?」

 

  「……」

 

  「兜幾?」

 

  「……啊、啊!沒錯!你們說的都對!我就是戀愛意義上的喜歡松田陣平!仗著親友身份揩油!還會夢見她!我就是下賤!就是饞她身子!」破罐破摔的萩原拍桌而起,「還有什麼想問嗎?啊?」

 

  彷彿看見先前因遭遇搶劫,奮起直追三條街,暴走把搶匪痛毆一頓的松田。神韻、態度和口吻不能說完全一致,只能說一模一樣。降谷只能把方才萩原用來比喻他們的話拋回去,「真不愧是松田的幼馴染,物以類聚真不是蓋的。」

 

  「……也不必自我貶低到這種程度。」諸伏也被萩原一時的情緒激昂驚嚇到了,「人有七情六慾,戀愛也是人之常情。松田是個優秀的對象,你這麼早就開始接觸她,會喜歡上她很正常吧?」

 

  「我對她不夠好嗎?連你們都看得出來我喜歡她!但是小陣平這麼多年來都沒有開竅!只把我當成大親友!我又能怎麼辦?」

 

  「什麼叫做『連我們都能看出來』?我們有這麼遲鈍嗎?」

 

  「別在意,人的情緒上來的時候說話總容易不經大腦嘛。」諸伏安撫道,「這種時候最好是自己找個小角落冷靜一下。但現在讓他去冷靜就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了,絕對要穩住,別被他帶走情緒,冷靜啊。」

 

  「……我知道。」

 

  萩原彎腰,將臉埋入腿間,語帶哽咽,「都是你們不好!我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好讓自己就算有一天小陣平帶對象來找我的時候都能微笑說著說:『恭喜妳了!』這下全破功了!」

 

  冷靜個鬼。降谷終於憋不住了,「不,你竟然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還會被我們三言兩語刺激成這樣,很顯然你完全放不下吧?」

 

  「我不管!總之你們要幫我想辦法追她!」

 

  「這根本是碰瓷──好啦、好啦,別哭,我們會幫你想辦法的,是吧?景。」

 

  「啊、嗯。沒錯。別哭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猩猩們開始手忙腳亂地安慰哭得直岔氣的友人,又好氣又好笑。

 

  拜託,十幾年了還追不到青梅竹馬真的超遜的啊!

 

  不過跟景/零合作都能大獲全勝了,三人聯手就更不用說了吧?

 

  兩位獨身男子樂觀地想。

  

  

  

  END.

  

  

 

  於是世界用殘酷的事實向獨身男子們證明:單純的樂觀不能當飯吃或解決問題。

 

  進度條彷彿出bug,別說攻打BOSS了,連入口都找不到。無論降谷和諸伏如何想方設法意圖搓合,萩原和松田仍是友達以上,然後時光便蹉跎到警校畢業典禮當天。

 

  「我認輸了。」降谷倚靠茂盛的櫻花樹,終於舉白旗投降。他開始反省當初的豪言壯語,深刻體認到愛情是一輩子的難題,「我們三個聯手居然還變成這副慘劇──真是難堪啊。」

 

  「所以我就說了,小陣平壓根沒開竅。」早有心理準備的萩原倒是心情平和。雖然很想抱得美人歸,但這麼多年都過下來了,也不差這點時間,「再來大家要進職場了,都分屬不同單位,短時間內也無法聯絡了。謝謝你和諸伏的好意,我還是慢慢來吧。」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真抱歉啊,萩原。」

 

  「沒關係。有你們的支持就夠了,謝啦!」

 

  「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呢?諸伏跟松田去哪了?」幾分鐘前被教官找去談話的伊達,一回到約定地點就發現兩個邊唉聲嘆氣邊互相安慰的男人,「要畢業了就這麼捨不得嗎?隨時可以打給我,之後有時間大家約出來聚一聚啊。」

 

  「不是捨不得啦。聚一聚的話沒加班都OK。」

 

  「景的話,他說想拍張照寄給長野的哥哥,松田去幫忙了。」

 

  此時,萩原猛然憶起一件重要的事:這項追求計畫應該沒有人告知過伊達。降谷跟諸伏都不是多嘴的人,而他是完全沒想到。

 

  於是他把握機會,三言兩語交待前因後果。

 

  「你們居然瞞我到現在!待會再找你們算帳。」伊達摸摸下巴,「雖然多多少少也有感覺到……先把你們幹過的事說給我聽聽?」

 

  「平常他們就很常上街,所以我們認為要讓松田意識到不同,必須選比較羅曼蒂克的場所。」降谷說,「什麼遊樂園、水族館甚至海灘之類的約會定番都幹過了。」

 

  「……等等。我說你們,普通是從這類地方開始培養好感沒錯,我和娜塔莉也是約會幾次以後才決定交往的。」伊達打斷談話,開門見山道:「但這是因為我和娜塔莉還不夠熟悉,冒然讓對方知道有更進一步的意思難免失禮。但萩原跟松田剛好相反啊。你們既然都這麼熟了,最重要的是讓松田知道萩原在追她吧?」

 

  「……」

 

  「你們原本就時常一起外出,什麼都不說的話,她真的分得清這是友情意義上還是戀愛意義上的約會嗎?」

 

  「……」

 

  「再者,你有和她說過『我喜歡妳』、『請妳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想發展戀愛關係的話請考慮一下我』,或者是『請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之類的話嗎?」

 

  「……」

 

  「所以萩原,你首先該做的是直接跟她說才對吧。」

 

  眼看面前的兩位男士都成了豆豆眼,伊達格外無奈。

 

  瞎子才看不出來松田對萩原有意思,降谷跟諸伏也是因為這般才鼓勵萩原去追求吧?

 

  但明明攻略進度都99.9%了還無法通關,歸根究柢不就是方法錯誤嗎?

 

  「一句話的正確答案非要搞成一篇論文。」伊達搖頭嘆息,「希望我們五個不會到了29歲大關還只有我脫單啊。」

 

  ──真是群沒用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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