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留客，留客雨。

─ OOC，OOC，OOC。

　　宇智波佐助回到木葉時沒見到漩渦鳴人。

　　這倒是件難得事。自打鳴人獲得九尾外衣便有和專業感知忍者相比毫不遜色的感知能力，佐助甚至都無須事先寄信通知，每回剛到門口就能得到來自鳴人的大大擁抱，緊得會讓人喘不過氣。毫不諱言，若鳴人再早幾年有這等能力，尋回佐助也不至於拖沓這麼長時間。

　　不過鳴人不出現也在預料中，畢竟今天之於木葉是個大日子，正門早已大排長龍，英雄此時此刻要是出現在正門口等同於添堵，怕不是會被小櫻狠狠教訓一頓。

　　走向一旁另闢的小門，向今日守門的中忍出示護額，中忍接過護額查探後返還。

　　「勞您特意回來了。」

　　換作平時，無刁難放他進木葉已是罕見，但眾目睽睽之下，佐助特意趕回木葉給村子幫襯，誰都不會不識相為難。今天是旗木卡卡西正式繼任第六代火影的日子，怎麼也必須展現木葉的實力。

　　事實上卡卡西已上任有一段時間，但第四次忍界大戰結束後所有人都忙著收尾，卡卡西堅稱有比舉行儀式更重要的事該處理，他的事該擺到最後。而今工作告一個段落，雖說卡卡西本人不介意，但在眾人的堅持以及輔佐官鹿丸認為有必要展現木葉的強悍下，他也只能鬆口答應舉行儀式。

　　佐助到達會場時，只有小櫻一個人在，她正拿著板子確認儀式流程，不時指揮其他人調整物件擺放位置以免影響動線。近一年不見，少女已褪去青澀，婀娜身姿展現十足女人味。

　　她發現人時微笑打了招呼，「佐助。」

　　「只有你在？」

　　「鳴人今天是卡卡西老師的護衛。」

　　本體守著卡卡西外，鳴人還召出數位影分身分守各地。

　　「卡卡西他──」

　　佐助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女性苦澀的笑容，他立刻收住下文。

　　和卡卡西熟識的人都知道，倘若沒在卡卡西家找到他，人如果不在慰靈碑，就是正在往慰靈碑的路上。

　　曾經，佐助本人也是個惡名昭彰的叛忍，但他憑藉阻止帶土、斑和輝夜的功績，再加上卡卡西和鳴人聯合擔保勉強抵銷過去的罪名，成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木葉忍者。

　　帶土的待遇可就不同了。儘管卡卡西和他們三人都公開感謝過帶土在進攻輝夜時的付出，卻無法更改帶土是四戰戰犯的事實。木葉在第四次忍界大戰中是貢獻良多，可同時兩位BOSS都出身木葉，木葉總得給其他忍村交代。卡卡西雖是第六代火影，對此也無能為力。

　　「時間差不多了。」佐助受不了就這麼和小櫻面面相覷的尷尬，逕自往窗外一跳，「我去找他們。」

　　佐助熟門熟路地往慰靈碑移動，並在樹後找到了雙手抱胸靠著枝幹的鳴人。

　　「你回來啦？」鳴人先是看向佐助，又記起自己正在值勤，隨即將目光移回卡卡西身上。

　　清晨的木葉剛下過一場雨，還能感受濕意，佐助發現鳴人的衣物有些潮濕，「多久了？」

　　「一大早就來了。」

　　早上去卡卡西家迎接時沒找著人，鳴人便知道卡卡西又在慰靈碑，他到達時卡卡西就已經是這個姿勢，已過去幾個小時了。

　　仗著無人催促，鳴人也無意打擾卡卡西的獨處，只是遠遠地守著老師的安全，放任卡卡西如稻草人般呆站著。

　　當初是旗木卡卡西喝止所有人，親手將慰靈碑上的名字劃得辨識不能抹消了宇智波帶土的存在，旗木卡卡西比誰都清楚宇智波帶土的名字早就不在慰靈碑上了──不過他們又能怎麼樣？

　　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21天，他們又該如何叫卡卡西改變這已經長達18年的習慣？

　　他們就這麼陪著卡卡西，直到接收到集合信號，佐助才和鳴人一起走過去，他聽見鳴人對卡卡西說：「老師，時間到了。」

　　「嗯。」

　　佐助和鳴人都沒有刻意隱藏，敏銳如卡卡西自然早就察覺到他們的到來，他將懷中的御神袍穿上，將斗笠重新戴好，看向慰靈碑的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懷念。

　　在距離卡卡西一個身形的位置停下，看著慰靈碑上的痕跡，佐助問：「值得嗎？」裝作沒看見鳴人不贊同地拼命向他打手勢，又問了一次：「卡卡西，值得嗎？」

　　「我很幸福喔。」

　　卡卡西伸手，指尖一筆一劃地在刀痕上寫著那人的名字。

　　謝謝你，卡卡西。

　　這是帶土最後留給他的一句話。

　　「你在擔心老師嗎？」卡卡西笑彎了眼，「謝謝。」

　　「誰在擔心你！」佐助炸毛道，他就不該自討苦吃，「走了！」

　　卡卡西見好就收，他旋身而去，鳴人和佐助緊跟其後。

　　第四次忍界大戰結束以來頭一回慶祝，在村民的高昂興致與高層的放任下，與其說是上任儀式，更像是辦成了大型慶典。鳴人被村民包圍，一時半會兒無法脫身，懷裡塞滿了食物，腦門還掛了個狐狸面具，英雄的形象蕩然無存，苦惱地不停轉頭看卡卡西，卻只得到卡卡西一聳肩。

　　「卡卡西先生。」

　　他們恰巧停在甘栗甘前，老闆立刻掀開布簾給卡卡西遞了個紙盒。

　　「您今天沒有來，我正擔心送不出去呢。」老闆說，「恭喜您。」

　　卡卡西接過紙盒一看，裡頭整整齊齊擺了六塊紅豆糕。

　　他一頓，「謝謝。」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村民放過鳴人，平時格外有說服力的男孩，面對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的善意也無可奈何。

　　「還有時間，你們可以再聊一陣子的。」

　　「不行。」鳴人苦哈哈道，「小櫻說了今天絕對、絕對不能遲到。」

　　要不，粉拳伺候。

　　卡卡西一笑，轉手把紙盒塞給鳴人，「你們分著吃吧。」

　　「這是什──」

　　「鳴人！」佐助強硬打斷，「該走了。」

　　「嗯？喔、喔。」

　　所有人配合之下，該進行的流程順利進展，不該發生的也沒發生。前任火影綱手為單膝跪地的卡卡西戴上斗笠時，木葉的忍者們總算卸下重擔。

　　「鳴人，你想過卸任後要做什麼嗎？」

　　卡卡西倚著欄杆，聽著下頭為他們歡呼，儘管曾經想像過的畫面此刻真實上演也毫無實感。

　　站在這個位置的不應該是他，卡卡西始終這麼認為。

　　他的部下，如今的木葉英雄，也是未來的第七代火影，此刻被問得一愣一愣，「卡卡西老師？」

　　鳴人和那個人很像，有著一樣的夢想、相似的境遇，甚至同樣都是吊車尾出身，彼此卻又大不相同。

　　「我已經想好了。」

　　十尾抽離後，失去浮空能力的帶土自高處墜落，狼狽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想了結帶土的生命卻被老師制止，老師讓他和帶土好好聊聊，而那時的帶土告訴他，自己走遍世界卻沒發現希望。

　　卡卡西一直認為帶土和他不一樣，他們是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時至今日方知，他們何等相像。

　　「我卸任後想去環遊世界，拍拍照片。」

　　卡卡西不曉得忍界能不能有希望，但他已答應成為第六代火影，在鳴人能勝任火影之位前，他會盡其所能。

　　無論如何，這回絕不能再失約。

　　鳴人張嘴又閉合，欲言又止，卡卡西笑了笑，對男孩的體貼欣慰不已。

　　「有什麼想說就說吧。」

　　「……是為了帶土嗎，老師？」

　　卡卡西搖搖頭，「是為了我自己。」

　　迄今人生32載，他為自己而活的恐怕沒有三分之二，為驕傲，為自尊，為木葉，又為了眾人的期待。

　　旗木卡卡西該是什麼模樣，該做什麼，該是輪到他決定的時候了。

　　「我很期待。」

　　他想步上那個人曾走過的路，去往那個人到過的國家，親眼見證如今的忍界。

　　見證那個沒有宇智波帶土的忍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