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著向,戰犯和六代目的退休生活。

  

  


  

  

02.

 

  帶土想:神威是不是故障了?

 

  神威引領他走遍世界各地,穿梭屍山血海,期間從未出過錯。但年歲公正無比,饒是帶土也體認到力不從心的滋味,因此一個神威誤入某種遊戲似乎也合情合理。

 

  就像近年十分流行的RPG遊戲,會在各個角落遇見奇特的動物,還有熱血的訓練家。對上眼神就要開打還事小,不請自來的NPC頒布的任務才棘手。

 

  「妳是田淖的村民?」

  

  水之國與火之國隔水相望,四面環海的島嶼,水氣豐沛到堵塞汗腺,皮膚黏膩不堪。肇因於第四次忍界大戰的初次合作獲得良好反饋,近年來水之國的狀況大有改善。但發展是循序漸進,鄰霧隱忍者村的地區必然獲得優先權,故東岸仍處處是封閉的村莊。

 

  昨晚,他們在間合村住下。東岸有一處被稱為迷霧森林的禁地,深處一座湖泊曾是三尾的潛藏處。儘管傳聞為森林渲染幻想,生存需要仍會使人於附近駐留,東西群山簇擁,間合村坐落南端,田淖村則於北側。

 

  忍者的職業病令他們習慣到一處時進行基本偵查,寫輪眼的記憶絕對可靠,所以帶土十分肯定女孩不是間合村的村民。而以女孩的體力也走不遠,那便是田淖村的人了。

 

  「是的。」果不其然,女孩證實了他的推測。傷疤交錯的臉怎麼看都絕非善類,但興許是帶土的態度良好,女孩不知不覺間停止顫抖,「忽然有一群人闖入村子,哥哥大喊著叫我快跑,我跑著跑著就在森林裡迷路了。請您救救哥哥,救救我們!」

  

  他不想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與傭金多寡無關,事實上他也不認為女孩出得起錢來請他,「我幫不了妳。」

 

  「我都看見了,您是那麼強大!」

 

  「我不能。」帶土說,「一隻繫著項圈的狗咬傷人,首先被追究責任的必然是牠的飼主。」

 

  「可您是人啊!」

 

  「……」一瞬如鯁在喉,直面小朋友的天真爛漫,帶土久違品味到無力感。他蹲了下去,高大的男人總算和女孩四目相對,「嗯……這麼說吧,妳如果不小心打傷別人家的小孩,他的家人會先找誰告狀?」

 

  「我才不會打傷別人呢。」

 

  「所以說是如果嘛。」

 

  女孩這才悶聲道:「應該是哥哥。」

 

  「對吧?」

 

  「可是哥哥說長大就是獨當一面。您都這麼大了,還會有人找家人告狀?」

 

  「是啊,大人也有大人的煩惱嘛,有些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說清楚。」帶土見女孩仍不死心,便補充一句:「等妳長大就知道了。」

 

  「……」

 

  「對不起。」

 

  「哥哥會死的!」女孩慌亂再起,「求求您!他是我唯一的家人!求求您了!」

 

  說著,她便打算下跪,被帶土眼急手快地攙住了。

 

  ……哎。

 

  淚珠滾落臉頰,擦出一條滑稽的痕跡。十多年前,鐵石心腸並不是那麼困難的抉擇,腳步一旋,沒有人能追上他,而今一個陌生人不值錢的淚水都叫人躊躇。

 

  或許是年紀大了,開始喜歡回首曾被他拋之在後的青蔥歲月。帶土想。他最近時常想起琳,和她一起在甘栗甘吃的紅豆糕是他這輩子最難忘的滋味。

 

  「幫妳可以,不過有條件。」

 

  峰迴路轉的情節令她一怔,生怕帶土反悔,趕忙應聲:「您要什麼都可以!」

 

  「話別說得太早,人情債可是很貴的。」

 

  儘管卡卡西准許他動粗,帶土仍從時空間拔出一把長刀佩在腰間,暗許上天看在他沒使用最擅長的方式的份上,別這麼簡單就暴露他的身分。撈起女孩便是一個神威。臂彎的女孩反射性掙扎,他啞然道:「從現在開始,別動,也別出聲。」

 

  人比任何威脅都來得有說服力。縱橫沙場的銳意並非常人能承受,語音未盡,女孩已僵硬如木,頻頻頷首。淚水在眼眶打轉,鼻頭聳動,卻不敢吱聲。

 

  這下,帶土的心情才稍稍回暖。

 

  田淖村的地形和木葉相似,三面森林,唯有一側靠山,同樣有一處光禿禿的岩壁,只不過上頭沒有代表火之意志傳承的歷代火影岩。猶記得當初負責雕刻六代目的師傅因四戰戰犯徘徊此處而時常申訴,得到的答覆卻不盡人意。一份簡明扼要的地圖在腦中攤開,他逐漸回想起潮濕的牛皮紙的氣味,紙張拿著比苦無略沉,也許承載的生命之重無法比擬。帶土想起卡卡西那聲「對不起」不覺可笑,他不想來水之國,理所當然,他曾在這裡待了好多年,理想和遷怒扭打成結,倒映在矢倉的瞳孔,化作漫天血紅。

 

  帶土稍微拉整衣物,收攏領口,這趟突如其來的行程,他的著裝並不適宜,收窄的衣物邁不開腿,而寬大的袖口隨時可能為枝頭所絆。他還挺中意這身相伴多年的浴衣,於是選擇穿透神威空間,於岩壁之上現身,落點能將村落盡收眼底。風捎來血液的腥澀味,傳遞陣陣悲鳴,刀劍無眼,槍響震天。樹影騷動,長謳悲歌。午時散去的霧氣重新籠罩,他又回到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之中。

 

  不。帶土想。或許是他從未踏出。

 

  他站在霧裡。森林環繞的木葉,晨霧迎面而來。他穿過街道,直奔大門口的老師及同伴,就像過去每一次那般,迎接男孩的臭罵、女孩的勸說和老師的緩頰。

 

  他站在霧裡。傾聽雨水叮咚打響鐵皮,敲奏一首清脆的曲目,參雜年輕人的血氣方剛,宣揚溝通換取和平,最終於現實墜落。彷彿蟄伏不見天光的洞穴,等待顛覆世界的老人。

 

  他站在霧裡。品味風捎來的氣息,相較雨隱村更為腥澀。以為自己是清醒的,漠然聆聽聲聲泣訴。明明看不清前途,卻對此深信不疑。

 

  瞧見下方的火光沖沖,帶土仍原地佇足,女孩想開口催促,但不久前的警告令她為之卻步。她見識過人的性命於帶土眼中和牙籤無異,赤手空拳都能撂倒一片,現下還拿了把武器,嗅得嗆鼻硝煙味,眉頭依然舒展;煙塵遮眼,哪裡有那雙眸嚇人;刀尖的反光炫目,生怕下一秒就成了刀下亡魂。

 

  帶土彎下腰,將女孩放回地面,順勢拍上一個結界,女孩腳邊隨即矗立橘紅的四邊形,牢牢將她和外界隔離,「妳在框裡等著,當個乖孩子,別亂跑。」攸關性命,深怕小小的委託人和卡卡西一般冥頑不靈,他又說:「出去會沒命。」

 

  女孩發瘋似地點頭,哪怕沒有最後的警語,她也不敢恣意妄為,恍然驚覺似乎和帶土短暫接觸以來,她大半的時間都用於贊同帶土的意見。

 

  被綁上項圈以來再未見過如此省心的對象,心頭閃過一絲不可言喻的奇特感受。

 

  隨意挽了朵刀花,悍然縱身一躍。勁風陣陣,狂亂衣擺,半空朝岩石一蹬,落點霎時自地面轉變為人類,腳底凝聚的查克拉全數轉化為力量,踏實踩碎一人的脊椎,腳下的土地瞬時出現一個佈滿裂痕的圓坑,激起漫天煙塵。刀尖沒入頸部,抽離時拉出一道血線,自刀鋒流淌,最後墜落。

 

  四周已是斷垣殘壁,幾塊燒焦的布被拋在地面,木造建築助長火勢,炙熱高溫令人難以呼吸。動靜之大,整個村落的敵人全數往他奔來,武器尖端正對著他。

 

  「什麼人!」其中一人對他怒吼,「放下武器,否則要你好看!」

 

  再度成為眾矢之的不免令他再次回憶起第四次忍界大戰的光景。帶土勾唇一笑,輕蔑的弧度恰到好處地激怒所有人,「這話該我說才對……放下武器,離開這裡,饒你一命。」

 

  「你說什麼!」那人高舉刀刃一劈,刀尖指向帶土,喊道:「殺了他!」

 

  「……很遺憾聽見這樣的答案。」

 

  戰犯先生誠摯回覆。

 

  多少年了,人還是一樣。以為有了武器就無所不能。

 

  刀尖嵌入敵人的側腹,向右一劃,鮮血噴濺戰場之際,帶土如是想。刀鋒隔空迎面而來的劈斬,力量的差距霎時令敵人鬆開手,而戰場上閉眼和放開武器皆更靠近死亡。手肘向後一撞,精準擊打由後方接近之人的下顎,反手又送一人步入黃泉。

 

  刀一拋,隔開遠處拋射的苦無,順勢取下刀鞘揮擊另一人的手背,劇痛令那人一聲痛呼,武器登時落地。旋身借力踹向柔軟的腹部,清晰地聽聞肋骨劈啪乍響,向後撞穿兩堵牆,抽搐兩下便了無聲息。與此同時,長刀下落,重回帶土掌心。

 

  不過小兒科的戰局,結束的速度全然取決於帶土的心情。不巧,今早卡卡西不聽勸導致的風寒,注定了今日絕對是烏雲密布。然而即便此時收回武器,那套形雲流水的動作以及殺人不眨眼的狠戾,剎那間令所有人喪失戰意,泰半拋下武器逃之夭夭,另一半嚇得動彈不得。

 

  他討厭爭鬥,更討厭無趣的戰鬥。

 

  「滾。」

 

  「你、你給我等著!」

 

  連武器都忘了撿拾的喪家犬的叫囂自然激不起漣漪,帶土一甩長刀,任血液飛濺,隨後嵌回刀鞘,再度收進時空間。腳尖挑開屍體的衣物,木牌就斜插在衣物暗袋,顏料明顯比方才收繳的幾塊更鮮豔。

 

  喧囂平息後便進入下一階段:確認女孩兄長的生死。環顧四周,倖存的人們此時正躲在碎裂的牆後探頭探腦,每一個和他對上眼就嚇得瑟縮,自我催眠那一堵殘垣能阻擋攻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帶土思考著是否該把女孩接過來,反正有他在,生命安全不是問題。

 

  驟然間,不遠處傳來小聲的呼救。他靠了過去,一個下半身被碎木板掩埋的男孩,大概十歲上下,考量窮鄉僻壤,帶土把推測的數字往上加了加。一旁倒塌的木屋梁柱已被侵蝕,或許偷工減料的建造程序成為存活的關鍵,當年的巨石幾乎摧毀了他,但男孩依舊神采奕奕。

 

  草鞋微微下陷,泥水飛濺,致使腳踝星星點點。帶土停下腳步,結了印。兩面土牆隔絕出一個三角空間,帶土把人從廢墟間拉拔而出,手掌凝聚柔和的綠色查克拉,所到之處唯有血跡能證明傷口曾經存在。

 

  男孩九十度鞠躬,面容似曾相似,舉止夾雜幾分熟悉感,「謝謝您,好心的大人,您一定會有好報。」

 

  帶土說:「謝就不用了。」

 

  事實上,好心也不該用於形容他。而善報若是發生在他這種人身上,那麼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正想問問男孩是否恰好有個逃進森林的妹妹,後頭便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回過頭去,中年男子人身後跟著一群步伐踉蹌的村民,目光相對時倉皇低頭,恍若壇前的大祭司,引領信徒叩拜。

 

  「請、請您也救救其他人吧!」

 

  ……他一定要提高收費。

 

  帶土木然心忖。

 

  於是,土牆開始在村落各個角落升起。萬幸村落不大,人口不多,幾處崩塌嚴重無法照辦的地方,一塊一塊地搬倒還能應付,任由石礫數次於小臂添上紅痕。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男孩那般幸運,但泰半都只是傷患已是場天大的奇跡。

 

  重傷至輕傷依序處理,過去抄來的掌仙術僅僅用於更換部件,疼痛與否不是優先考量。而今是對待平民,帶土只能盡可能放輕動作,重傷患倒好,昏了也不會抗議他的粗暴,然而不少人光是接觸便哭天喊地。

 

  對此頭疼不已的帶土板起臉,低聲喝斥:「別哭了!」

 

  殺豬般的叫喊登時變成抽抽噎噎。

 

  送走最後一位傷患後,帶土緩緩地吐了口氣。查克拉損耗不是問題,精神倦怠才要緊。雖然這些人不敢如卡卡西那般造次,脆弱程度卻是天差地遠。捧著塊玻璃都得戰戰兢兢,何況是一條條的人命。

 

  不過有些人救不了。

 

  帶土明白,村民們也明白,他們僅是在帶土起出一具具屍體時,鞠躬致謝。

 

  男孩始終在一旁幫忙整理環境、安排動向,看著帶土的雙目隨時間推移愈來愈亮。待忙完了,他湊到帶土身旁,扭捏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等得不耐煩的帶土本想切回方才被打斷的問題,復見男孩雙拳攢緊,下定決心道:「請您暫時留在這裡吧!」

 

  帶土懷疑自己落入某種不知名迴圈,那個問題便是觸發原因。

 

  「……我很忙。」事關悠閒生活,帶土斬釘截鐵,說:「只是受人所託才來這裡。」

 

  「請您收我為徒吧!」

 

  「我拒絕。」

 

  就算他退休了,也不代表他得把時間花在陪小鬼們玩扮家家酒。

 

  「帶土。」

 

  後方倏地傳來卡卡西的聲音。他抱著女孩,後者見到男孩便掙扎著跳下直衝而來,途中被帶土扶了一把才沒落得親吻大地。

 

  「哥哥!」

 

  女孩跌跌撞撞地撲入男孩懷抱,潸然淚下。

 

  帶土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麼?」

 

  卡卡西含糊其辭,「你離開太久了。」

 

  帶土這才想起那個該死的項圈,不多時便該警告忍聯了。他氣懨懨地問:「怎麼?怕我跑了?」

 

  「沒那回事。」卡卡西溫和回應,表情十足誠懇,「我可是完全相信你的。」

 

  騙子。帶土扭過頭。他看不出說謊的痕跡,卻無礙於他把卡卡西耍嘴皮子全歸類為謊言。

 

  拌嘴間哭哭啼啼已靜止,男孩牽著女孩的手靠近兩人,「謝謝您救了我們……您、您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不能。」

 

  「有什麼關係呢?」卡卡西的嗓音很好聽,充滿成熟男人的磁性,聽在帶土耳裡形同遊戲開始的鐘響。帶土知道卡卡西要說什麼,他猛然躍起,氣急敗壞地想捂住卡卡西的嘴,後者輕巧躲避,同時開口:「我們就暫時留在這裡吧,帶土。」

 

  「你還有其他行程!」離水的魚試圖掙扎,「你不是還要去見──」

 

  「不要緊。反正他們也習慣了嘛,哈哈。」

 

  他頓時垮下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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