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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之後,他看著曉踉蹌步入陷阱。

 

  團藏一方面扮作半藏的使者,帶著半藏的親筆信向曉傳達會面意圖。彌彥得到「偶像」的認同欣喜若狂,以為曉終於能踏上世界舞台的階梯,而不是像個啃不到肉骨頭的小狗,只在邊緣急得團團轉;一方面又讓半藏派人逮住孤身前去別區探查情報的小南,命令部下在雙方即將會面的地點設下埋伏,試圖將曉一網打盡。

 

  一口一個和平,一口一個認同,準確拿捏曉的軟肋,甚至讓半藏也同意合作,團藏確實是個不可輕忽的人物。帶土想。某些時候,比起和那些被稱為瘋子的人打交道,他更不願接觸這類皮笑肉不笑,自詡為正派,行事作風卻遮遮掩掩的人。

 

  無論是曉、團藏甚至是半藏,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帶土眼瞼半闔,遮掩眸底的厭倦,更多的是疲憊。他的推測是一團團的泥淖堆砌而成的沼澤,一眼就讓人明白那與美好沾不上邊。

 

  這是帶土難得希望自己能猜錯的時候,可嘆這個世界永遠是事與願違。

 

  近日潛伏在團藏四周探聽虛實的他將一切忠實紀錄,打算回頭放給卡卡西看,用現實告訴他,和平只不過是虛偽的口號。

 

  他選擇回到木葉是正確的嗎?帶土愈發不確定答案,也愈發不敢確定。

 

  似乎一切都在告訴他,宇智波斑所言才是正確答案。

 

  儘管帶土不想承認,但那個老頭無庸置疑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或多或少讓原先純然的白沾染其他色彩。說來也可笑,斑會救他並非一時興起,而是他需要一個好用的棋子,又恰巧碰上被巨石掩埋的他,才決定搭把手。

 

  當然,這些都是斑親口告訴他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斑已沒有唬弄他的必要。他雖然還沒傻到以為斑會無償救助,卻也沒想過代價居然如此慘重。

 

  那時的少年正沒日沒夜投入復健,滿心期待回到所愛之人身邊。

 

  當白絕通知他琳和卡卡西面臨霧隱追殺時,帶土在阿飛的幫助下砸開封鎖出入口的巨石,向斑道別並往他們奔去,完全沒將斑放在心上。

 

  他怎麼可能回到那種鬼地方。彼時尚未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男孩,對怪老頭的瘋言瘋語不以為然。他還有放不下的人啊。

 

  不過現實往往比小說還精彩。待他趕到時,卡卡西的手已穿透琳的心口。琳的血染紅自己的胸口,染紅卡卡西的手,也染紅他的眼。

 

  他最信任的人,被迫殺了他最在意的人。帶土捏緊胸口的衣物,那裡該死的疼,連帶呼吸逐漸沉重,悲愴化作頑石,堵死喉間,叫他只能無聲嘶吼。這個荒唐的事實,剎那間讓雙勾玉變成了萬花筒。

 

  琳倒下了。而身體早已到達極限,全憑意志力支撐的卡卡西,如今心理也徹底崩潰,竟然在眾多敵人的環繞中暈厥。

 

  他衝上前,染紅了整個世界。

 

  帶土在木葉的支援抵達前離開現場,回到地下洞穴,毫不意外見到斑了然的笑容,聽著他主動提起早些時候還當作是笑話的夢境世界。

 

  你放過了旗木卡卡西。斑說。是下不了手嗎?

 

  不是。帶土否認。只是覺得無所謂了。

 

  斑笑了,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朝他伸出手,說:來吧,你會成為救世主。

 

  我對成為救世主沒有興趣。帶土淡淡表示。你只需要告訴我如何創造夢境。

 

  斑毫不在意帶土真正的想法,他只不過是需要一個願意成為「宇智波斑」的人。

 

  可惜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帶土彎起一抹不帶溫度的弧度。要不,他現在也不會待在這兒,作為木葉暗部第六小隊成員,聽從卡卡西的指令盯著這個老狐狸了。

 

  他們只犯下一個失誤,那卻成為整個月之眼計畫最致命的敗筆。

 

  斑交代完預定目標,並決定在為帶土特訓完後將一切交由後者處置。但完全倚仗帶土到底是不放心,同樣流著宇智波的血液,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那刻在基因裡的癲狂。於是斑在白絕身上創造一個自身意志的替代品,並取了個和白絕相對應的名字:黑絕。既給自己留下退路,也給帶土找了一個「監督者」。

 

  問題正是出在這個黑絕。帶土壓根不在意黑絕,畢竟黑絕是斑的意志,斑於他而言就是絆腳石,是遲早得正面對峙的敵人,若非為了知己知彼,抑或是有心翹牆角,他無意和敵人的心腹打交道。

 

  直到某天結束訓練時,阿飛拿著樹枝,用前端戳了戳倚牆狼狽喘息、汗如雨下的帶土,問:黑絕真的是斑大人的意志嗎?

 

  ……這話不該問我。帶土看向阿飛,突如其來的問題令他止不住詫異。你們同樣是斑的作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種事。

 

  說的也是。阿飛拋開手裡的樹枝,悶聲道。白絕說是我多慮了,但我就是在黑絕身上「感覺」不到斑大人嘛。

 

  是嗎?儘管他覺得阿飛說的不無道理,但這不是他擅長的範疇,遂將目光投向端坐於對邊椅子的老人,問:斑,你說呢?

 

  阿飛的一番話,令斑也開始思索。月之眼計畫經不起失敗,他又是多疑的性子,索性封鎖整個地下洞窟,穩穩控制恰巧回歸的黑絕。

 

  黑絕霎時慌了。他不動聲色嘗試脫逃,但斑的結界包含地底的退路也堵得徹底,直問:你們想做什麼?

 

  黑絕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經驗豐富的斑,而這似乎也為阿飛的說詞添了幾分可信度,畢竟若不是有所隱匿,自然無需驚慌。

 

  斑雙唇緊抿,說:只是保險起見。

 

  黑絕的緊張在正對上斑的紅眸之際達到頂峰,他到底不是戰鬥型人才,哪怕是年邁已力不從心的斑也無力反抗。

 

  將黑絕的記憶世界探查一回後,斑的臉色登時難看了。

 

  斑暴怒道:你竄改了宇智波代代相傳的石版!

 

  帶土看著斑一手掐住黑絕,將它生生從白絕身上拽下扔在對面,赤紅的結界迅速籠罩。無處可逃的黑絕,在寫輪眼的威懾下被迫將月之眼計畫從頭到尾抖了個底朝天。

 

  隨著黑絕娓娓道出前因後果,他們的心也徹底涼了。本以為會是救贖的無限月讀,原來只是黑絕一手構築的騙局,是解開大筒木輝夜封印的鑰匙,是六道仙人的訓誡,卻從來都不是通往夢境世界的階梯。

 

  那時的宇智波帶土,又一次品味到絕望的滋味。

 

  「計畫很順利。」團藏說,「您晚點就能清除那群危害雨隱村的害蟲了。」

 

  團藏的聲音將帶土拉回現實。他端著茶杯,談起曉,甚至是雨隱村,眼底都有讓人百般不快的傲慢和輕蔑。

 

  「有勞你了。」

 

  「哪裡,是您英明。」

 

  帶土對於他們的互相吹捧不感興趣,確認計畫不會突然變更後,他乾脆前去集合地點。

 

  卡卡西已經在那兒了。本靠著樹幹監視遠處的動向,察覺一旁查克拉的波動,視線準確投向帶土現身的位置,在人跨出漩渦之際,笑道:「歡迎回來。」

 

  今日,帶土忙於監視,卡卡西則召集第六小隊,和他們說明大致狀況。

 

  首先是團藏的隨扈中有強大的感知型忍者。就連卡卡西也完全將跟蹤交給帶土負責,以免太過靠近一不小心暴露身份,更不用說暗殺術稍弱的其他隊員要想接近團藏根本是無稽之談。

 

  隊員們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團藏小心謹慎之作風並非祕聞,若非有帶土那一手無聲無息的神威,恐怕他們也沒辦法這麼冒進。

 

  花豹問:要請求支援嗎?

 

  我們執行的是偵察任務,並不是要和團藏全面開戰。雪兔說。何況現在請求支援也來不及趕到。

 

  我也認為不該請求支援。山貓贊同雪兔的意見,說:現階段隊長和鳶已蒐集到團藏和半藏勾結的證據……還要繼續深入嗎?

 

  極具正義感的花豹想起曉的眾人,立刻喝斥道:我們不該犧牲曉!

 

  雪兔回應:任務優先是理所當然的。曉的方面,派人去知會一聲未必不行。

 

  雙方意見都不無道理。夜鶯扭頭看向卡卡西,問:隊長覺得呢?

 

  儘管我們知道他們的計畫,但現在的證據遠遠不足以證明團藏有意和半藏勾結。至於曉,我們在曉的眼中和團藏是一夥的,他們不會相信我們的說詞。卡卡西總結道。派個人去製造木葉暗部正往半藏處集結的假象,信不信由曉自己決定。其他人和我一起去前線,隨時準備開戰。

 

  其次是他們該如何插手計畫。團藏方人多勢眾,單單一個小隊要從正面攻克是天方夜譚。既然決定不請求支援,第六小隊便一致認同靜觀其變。

 

  此時卡卡西開口:同樣由我和鳶動手,你們未見信號切勿出手。

 

  卡卡西的決策必然有其道理,也說不準是計畫中有什麼一時半刻道不清的細節,於是第六小隊只叮囑卡卡西保命為上,很乾脆同意卡卡西的計畫。

 

  「情況如何?」

 

  一場簡單的幻術重現談話的過程後,帶土才說:「不出所料。」

 

  「辛苦你了。」

 

  卡卡西點頭,背部重新靠回樹幹,順時鐘揉按太陽穴。移植柱間細胞後,帶土的基本需求幾近於零,連續兩天高強度的工作也不顯疲態。無需進食,無需休憩。有時候就連帶土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人。

 

  然而卡卡西的恢復能力本就不算出色,查克拉又被左眼分去泰半。作為任務的主力,他更是承擔著難以想像的壓力。交互作用之下,遠比純粹出力的帶土的消耗來得劇烈。

 

  「還有一點時間,你可以稍微睡一下。」

 

  「沒關係,現在睡下要不了多久就得工作,反而會降低敏感度。何況順利的話晚點就能回去了……你應該不會吝嗇到連個通道也不給開吧?」帶土真想給這個老打他主意的人一個大大的白眼,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能拒絕不成?卡卡西看向他,眼中有彷彿見到某種稀有動物一般的驚喜,打趣道:「你在關心我嗎?」

 

  他沒好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戰鬥中扯後腿。」

 

  「我知道。這次任務結束後,我決定回家大睡特睡。」卡卡西笑著回應,「謝謝。」

 

  帶土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人總是不知足。

 

  帶土在卡卡西身旁盤坐,不是他有意離這麼近打攪卡卡西的休眠,只不過是卡卡西挑選的位置是最佳觀測地,足夠隱蔽,對遠處的動向更是一覽無遺。

 

  他們的關係自前天的營救起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剛剛回到木葉時,卡卡西不敢和他多說一句話,言行舉止均經過深切思慮,唯恐無意間的哪一步會擊碎他。帶土理解卡卡西的行為,畢竟他也一度不知該如何面對卡卡西,在無法逃避的狀況下,小心翼翼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是最糟糕的狀況,結果回到木葉後方知,卡卡西比之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當不了英雄,卡卡西早該明白的。他幾乎做著和從前的宇智波相反的抉擇,不斷逼迫卡卡西接受他口中的英雄只是個無能的廢物的事實。

 

  結果他失敗了。

 

  那之後,卡卡西開始天南地北和他搭話,得到的是冷臉也樂此不疲。帶土從最初的極盡嘲諷,在卡卡西一次次的見招拆招中,發展成如今的啞口無言。就好比方才的幻術,卡卡西自他的視角看完整體經過是半點動搖都沒有。

 

  原先他只知道旗木卡卡西仍然不肯放棄宇智波帶土,並且在後者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仍舊腰桿挺直,堅定地向前邁進。迄今帶土仍然搞不懂卡卡西究竟從那次營救中得到什麼啟示,為何信念又堅定了幾分?

 

  卡卡西不該死在那兒。當時的帶土只是這麼想。那命是他救的,他稍微干涉一下也不過分吧?死在這種毫無價值的地方,總歸是太浪費他辛苦救回來的那條命了。

 

  他怎麼會失敗呢?悄悄斜視身側難搞的男人,帶土垮下臉。旗木卡卡西這個人,老是能讓他感覺挫折。

 

  如今的情況明明才是他希望看見的。旗木卡卡西本就無需對宇智波帶土感到愧疚,他的所作所為從來是正確無誤,更是現狀的最佳解。他不提琳,並不是像卡卡西以為的他無法接受女孩已不在人世的事實,而是此情此景,提起那位睡美人只不過是徒增傷感。

 

  他們現在的關係總讓他不由自主聯想到曾經的宇智波帶土和旗木卡卡西。餘光掃向身側雙眼半閉,工作休息兩不誤的人,帶土忍不住想。如今是角色顛倒,也不再有人為他們緩頰了。

 

  帶土一度將希望寄託在無限月讀之上,豈料上天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聽完黑絕口中真正的月之眼計畫時,他猶墜深淵。

 

  他該如何是好?帶土的腦子一片空白。

 

  斑並不比他好。從客觀面而言,斑花在無限月讀的心力是他的數倍。他是如此驕傲張揚的人,為了實現計畫甘心蟄伏於黑暗無數年,甚至借助外力延續本該沉寂的生命,得到的卻是計畫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結果。

 

  ……是嗎?斑突然開口,打破凝重僵硬的場面。他反射性看向說話者,卻見斑的面上既沒有受騙的怨懟,也沒有白費力氣的憤怒。他只是平靜地接受殘酷的現實,甚至褪去渾身的陰沉,隱隱有股釋然感,說:原來我選擇的道路不可能實現和平嗎?柱間。

 

  他把結界壓縮到極致,而後加上幾道封印術,任憑黑絕在裡頭如何翻滾尖叫,最終也逃不開化作灰燼的命運。接著他處理掉所有的白絕,一旦知曉白絕是過往無限月讀的產物,斑當然不能任由他們留在世上。

 

  唯一令他拿不定主意的是阿飛。它是白絕和柱間細胞結合的產物,嚴格意義上已經脫離白絕的狀態,否則它也無法反抗黑絕的意志,更不會成為識破黑絕的關鍵。

 

  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頭看看嗎?斑遲疑了,到底是沒對阿飛下殺手,只說:去吧,你自由了。

 

  待斑整理完地下洞窟,僅存的問題就剩下還活著的他和面前赫然失去軸心骨的帶土。

 

  斑看著面前的少年,本該是對世界充滿希望,最積極向上的年紀,卻成了滿身戾氣的復仇者,一頭撞死在偏執裡。斑嘆息,他現在也沒必要欺瞞帶土了,乾脆說:野原琳的事是我幹的。我特地挑在波風水門執行別的任務時綁架那個女孩,把三尾封入她體內,並在她心藏設置一道禁止她傷害自己的符咒。

 

  帶土還沉浸在絕望之中,一時間沒聽懂斑的意思,怔怔地看斑好一會兒,腦筋才總算清醒了些。

 

  琳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木葉被三尾肆虐,但是她也無法自殺,霧隱要利用她襲擊木葉,更不可能攻擊她。所以到頭來,琳只能藉由卡卡西的手自我了結……這是帶土早已知情的部分。

 

  但斑告訴他的是,他的一切全都是被斑算計的結果。

 

  為什麼?帶土問。為什麼是她?

 

  我調查過你。知道你對生活滿是熱情,想成為火影,又崇尚光明,對所愛之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斑這麼說。宇智波愛的越深,失去後便反彈的越厲害,同時得到的力量也越強大。

 

  聞言,帶土跌坐在地,將臉埋入掌心,十足頹喪。

 

  我該怎麼辦?帶土悶聲道。我該怎麼辦才好?

 

  那時斑已拔除和外道魔像相連的管子,魔像砰的一聲化作一團白煙消散,生命力快速流失讓斑頃刻間失去說話的力氣。何況,作為加害者,斑當然無法兼任救助者,只說:如果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那就──

 

  「來了。」卡卡西起身,拂去衣物上的塵土,方才輕鬆的氛圍已煙消雲散。凝視不遠處冉冉升起的煙塵,眼神逐漸銳利,整個人進入戰鬥狀態,「走吧。」

 

  「嗯。」

 

  帶土隨即收回心神,應道。

  

  


 

 

  因為無限月讀不是這系列的重點,就直接採用一個比較理想化的方式處理掉了。

  這個故事要寫到愛情方面的互動不大可能,不用太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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