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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然而之後的日子帶土就像忘了自己所言。

 

  卡卡西從一開始的輾轉難眠,到後來也麻木了。帶土既沒有罵他或揍他一頓,也沒有大哭一場,只是在卡卡西家住下,和他正常相處,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房客。

 

  他想,或許帶土是曉得,他不怕死,不怕辱罵,置之不理反倒更能讓他感受痛苦。

 

  帶土的去向一度還成為問題。儘管水門和卡卡西都認為死無見屍便當作人還活著,但理想和現實終究是兩回事。帶土的檔案早已被蓋上印鑑,封入檔案室的已故忍者區,連他原來的住所也在他「死」後被重新分派。

 

  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死而復生的案例,要將人列入哪個隊伍,水門也曾為此苦惱。最後是帶土一句話解決這件事:就暗部吧。

 

  帶土的身體現狀,早在他回來後接受水門安排的檢查那天就被他們知悉,雙方皆為此欣喜。

 

  前者是因為木遁和萬花筒寫輪眼,那無一不是力量的象徵,沒有哪一個忍村會為力量強大感到難過;後者則是因為太久沒出現萬花筒寫輪眼的擁有者,還和現任火影關係匪淺,這張牌打得好,完全能讓宇智波再一次進入權力中心。

 

  與能力的消息一併回報的還有一件,那就是帶土的身體仍未完全恢復。神無毗橋一役造成的傷勢太重,看似痊癒的外表下仍有不少暗傷,還必須慢慢調養。暗部是個風險高、靈活性大的部隊,水門擔心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的帶土無法勝任高強度的工作,顧問和宇智波卻持相反意見。他無法一意孤行,遂提出一個條件:帶土必須向他們證明自己足夠勝任。

 

  這對帶土而言不是問題。在他輕而易舉撂倒幾位現任暗部後,一切木已成周,水門也只能蓋下那張任職令。

 

  考量帶土需要恢復期,一開始並未將他編入任何隊伍,只跟著各個隊伍執行短期且難度稍低的任務。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運,卡卡西的隊伍下一個預定是長期任務,時至今日未能和帶土產生交集。

 

  待卡卡西任務歸來,已過去一個月。他在門口解散隊伍,獨自一人前往回報。

 

  卡卡西走在大街上,藉由周遭安居樂業的景象緩緩收斂銳氣。宇智波的族人擦肩而過時瞥了他一眼,相較過去的不贊同,現在沾染謹慎……可想而知,和他家的房客脫不了關係。

 

  那之後,宇智波派人來找過他。他們似乎是聯繫不上帶土,或者說是帶土有意避開。反正兩者於帶土而言區別不大,以他的能力,要是真不想被人找到就無人能逮住他。得知目前人是住在卡卡西家後,退而求其次請他帶話。儘管宇智波的用意彼此心知肚明,但要不要接受宇智波的示好是帶土的問題,因此卡卡西仍然代為轉告。

 

  帶土聽完後宇智波的來意後,說: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就不用管了。

 

  此話一出,卡卡西問:你果然沒打算回族地居住?

 

  帶土譏笑,說:我哪裡還有家可以回去?

 

  卡卡西沉默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畢竟他曾想買下那間房子──人,怎麼能沒有家呢?但帶土的故居受宇智波管轄,向來排外的族群已因卡卡西擁有寫輪眼相當不滿這個外族人,現在就更不可能讓他介入族務。他拜託過老師,老師為他和宇智波的族長富岳接線,最終仍因宇智波長老團的否決無功而返。

 

  我很抱歉。富岳說。我沒辦法說服長老們保留或讓你買下,但他們同意讓你收拾那間屋子。

 

  這話的意思是宇智波認定帶土已死亡。他無法責備宇智波,他們認同的死亡證明可是木葉核發,帶土又沒有繼承人,選擇回收資源再利用是合理正當的舉止。

 

  更何況,或許在外人看來執著認定帶土還活著的他,才真的瘋了。

 

  他進入帶土的家時呼吸一滯。這裡的一切彷彿在宇智波帶土逝世的那一日早晨起停滯不前,除了灰塵,沒有什麼能證明時間的流逝。走到廚房一看架上還有倒扣的碗盤,冰箱還有過期的麵包和牛奶,椅子沒有完全推回桌下,好像還能看到那個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時赫然發現自己即將遲到,而匆匆解決麵包,一口喝完牛奶,簡單清理後奔跑離開的男孩。

 

  卡卡西原地呆滯,幾次深呼吸後繼續行動。

 

  他翻找了一圈,帶土的家除了房屋本身附帶的家具,沒有特別值錢的東西,他乾脆上到二樓帶土的房間。

 

  房裡的東西不多。除去一櫃子的書、水門班的合照,就是立於桌子軟木墊上的那一面照片和一臺頗有年歲的相機。那些不是孤本或絕版的書籍,甚至卡卡西家全都有。他翻開一看,稱不上漂亮的字跡在邊角不時出現,記錄那個渴望變強的男孩努力的過程……他立刻決定全部帶走。

 

  相機原本是屬於帶土的父親,而後帶土在儲藏室裡發現便開始作為業餘興趣發展。除去那張帶土父母抱著還是嬰兒的他的合照,其他都是宇智波帶土的作品,有水門班的日常,更多的是琳的獨照。他一張一張取下,整疊收入袋內,連同其他東西一起裝箱封存,通通搬回他家。

 

  帶土說:你要是嫌我煩了,和我說一聲就行。

 

  我怎麼可能這麼說,反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想住多久都沒問題。卡卡西無奈回應,想著既然提起這件事,順勢又說:你的東西我給收拾回來了,放在儲藏間。

 

  卡卡西想,那是珍貴的回憶,祭奠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然而帶土卻說:……那些不要了。扔了吧。

 

  卡卡西瞪大雙眼,說:那怎麼行!

 

  帶土斜覬他,說:那就送給你了,隨便你想怎麼處置。

 

  所以直到現在,那些東西還封存在儲藏間。他也不曉得帶土到底和宇智波說了什麼,不僅讓他們打消念頭,態度也變得十分微妙,似乎不打算再追究寫輪眼的事了。想起那個難搞的房客,卡卡西止不住嘆息,正想推開門,門已先一步被裡頭的人拉開。

 

  來人是第八小隊的暗部遊隼,他瞥見卡卡西,說:「是你啊。」

 

  語調陰陽怪氣,卡卡西沒想理會,催促道:「你擋著路了,請讓讓。」

 

  「一個加入暗部沒多久的傢伙能擔任隊長,一個消失這麼久才回來居然也能馬上加入暗部。」見卡卡西仍毫無反應,遊隼又說:「有火影大人當靠山就是好啊,你說是吧?」

 

  「當然,火影大人向來一視同仁,惜才愛才。」他坦然回望,言語中的諷刺令遊隼橫眉豎目,「怎麼沒見狼犬?」

 

  狼犬是第八小隊的隊長,和卡卡西一起執行過幾次任務,為人嚴肅,但是個公私分明、體恤下屬的好人,報告這種麻煩事,多半也是由他攬下。

 

  「進醫院了,真多虧宇智波帶土呢。」

 

  卡卡西眉頭一蹙,正想問下去,裡頭傳出水門的聲音,「卡卡西,進來吧。」

 

  一個回頭的工夫,遊隼已消失無蹤。

 

  他走進去,水門正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卡卡西遞交報告,三言兩語說明。語畢,水門大致翻看,確認無誤後說:「幹得好。辛苦你們了。」

 

  水門放下卷軸,說:「你聽見遊隼的話了。」

 

  「是。」卡卡西說,「但我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看著卡卡西一臉茫然,水門幽幽嘆息,說:「我來說吧。」

 

  他說:「在這一個月間,帶土先出了兩次個人任務,都完成得十分出色,顧問也同意能讓他參與更複雜的團體任務。他第一次和第三小隊行動,回來後蒼鷹和我報告,說帶土在任務期間有不服從指令的跡象,他們本打算觀察一陣子再行動,帶土卻上前一舉殲滅敵軍。任務雖然成功,但帶土的確是違反指令。」

 

  「第二次帶土和第四小隊一同執行情報奪取任務。在撤退時不慎遇上岩隱村的忍者,他們分頭應敵,和帶土一起的錢鼠腿部受創,行動遲緩,他沒管跌落在地的錢鼠,獨自衝上前應敵。錢鼠即將命喪黃泉時,是隊長赤狐及時救援,錢鼠才倖免於難。最後任務成功,一人受創。」

 

  「最後是前幾天和第八小隊的任務。草隱來犯,他們接下擊潰任務,過程中分頭應敵,計畫中帶土和隊長狼犬一起從正面誘敵。但正式開始後,是狼犬獨自一人面對敵方近五人的圍堵,帶土選擇到後頭抓捕敵方隊長。」

 

  卡卡西聽完水門的轉達難以置信。那可是帶土,當年和他說「在忍者的世界中違背規則的傢伙,我們稱之為廢物。然而不能保護同伴的傢伙,比廢物更不如。」的宇智波帶土。拋下同伴,凡事任務優先,簡直和過去的旗木卡卡西一模一樣。

 

  「狼犬他……」

 

  「傷勢頗重,萬幸沒有生命危險,但得在醫院休養一陣子。」

 

  「一定是有誤會。」卡卡西說,「帶土不可能這麼做。」

 

  「我也相信其中一定是有誤會。」水門苦笑道,「可這件事已傳遍整個暗部,各隊伍紛紛有隊員反彈,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呢?」

 

  「沒問題。」卡卡西一口應下,「我會特別關注他的。」

 

  離開辦公室後,卡卡西先回旗木宅一趟,卻沒有在家中找到帶土。他放下行李,思考起帶土可能的去向。

 

  卡卡西立刻就曉得該去哪裡找人。

 

  兩手空空去見人總是有些失禮,他先繞去山中家的花店買了束白百合才前去。門口打瞌睡的守墓人瞥見他,衝他打招呼,「卡卡西先生,您回來啦?」

 

  「嗯,剛剛才回來。」

 

  他邀功似道:「您交代我的事我有照辦,兩天更換一次花,一星期整理一次。」

 

  「辛苦你了。」

 

  「說來奇怪。」守墓人說,「那附近總是特別乾淨,雖然不是每天,但時常有一束花放在上頭。」

 

  「不要緊的。」卡卡西解釋,「是她認識的人,先前長期在外,最近才回歸。」

 

  「是這樣嗎……啊,您忙吧,不打擾您了。」

 

  他和守墓人告別。到達墓碑前時,帶土剛剛拔完附近的雜草,正擰乾布,細細拂去碑上的每一處髒污。

 

  他頭也不回道:「你回來了。」

 

  「嗯。」

 

  碑前的花瓶已經有一束粉百合,早有預料的卡卡西,剛才已讓花店的小姑娘給他包成了花束。他將花束靠在碑上,嬌美的百合,無論白色還是粉色都很適合那位睡美人。

 

  他直起腰,垂眸望著石碑上的名字,說:「對不起。」

 

  「你不必和我道歉。」帶土說,「你從來都沒有錯。」

 

  「是我沒能保護她……」

 

  「她選擇回頭撞上你的千鳥來保護木葉,那時候你又能怎麼做?」帶土平靜陳述,這是他回來後頭一次和卡卡西談起野原琳的死。他親自撕開瘡疤,露出下頭血淋淋的傷口,態度之坦然,反襯的害怕造成二次傷害他成了懦夫,「你盡力了。」

 

  「……你不怪罪我嗎?」

 

  「事到如今怪罪你又能如何。」帶土說,「卡卡西,你不需要再感到痛苦了。」

 

  「那些都是我說的,在場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卡卡西的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微微顫抖,「說不定是我背叛木葉,將琳交給霧隱。」

 

  「冷靜點,卡卡西。」帶土說,「你忘了嗎?部分霧隱暗部屍體上的致命傷,是你曾經抵抗的最佳證據,何況你是唯一的倖存者,回來以後不可能沒有接受審訊。」

 

  「經過特殊訓練要想瞞過審訊也並非不可能。」卡卡西說,「又說不定琳根本不是自殺,而是我──」

 

  宇智波帶土看著他,右眼平淡無波,好像在告訴他:你不會這麼做。

 

  卡卡西忽然就說不下去了,激動煙消雲散。

 

  老師、同儕、琳的雙親,甚至包括他自己,不是沒有人和他說過這種話,但愧疚感仍然淹沒了他。魔鬼沒日沒夜在耳邊低語:旗木卡卡西是個連同伴都無法保護好的廢物。為什麼你還活著,她卻死了?

 

  他時常夢見那一天。每一回他都試圖改變結局,放棄斷後、終止千鳥、急速變向,但無論如何琳都會撞上他的手。他低頭凝望,那雙向來持武器穩健的手失去控制,不停哆嗦。肉體是那麼脆弱,輕易就在心口穿出一道清楚的圓,血紅流淌蔓延,恣意附著,鐵鏽味撲鼻而來,黏膩得叫他乾嘔。

 

  卡卡西。野原琳的聲音變了,他猛地抬頭,那張臉不再是雙眼瞪大的女孩,成了宇智波帶土。你怎麼有臉敢見我呢?

 

  就這樣吧。卡卡西想。隨「他」怎麼說,反正都是事實。

 

  他任由絕望蠶食心智,待他哪一天承受不住,或許就會步上父親的後塵。然而宇智波帶土對旗木卡卡西的影響力太過強悍,來自英雄的「赦免」,如同一隻的手探入泥潭,生生將卡卡西從中拽了出來,讓他得以苟延殘喘。

 

  你還不能死。卡卡西彷彿聽見有人對他這麼說。

 

  帶土短暫彎起唇角,沒叫卡卡西看見,問:「找我什麼事?」

 

  「老師……火影大人將你劃入第六小隊,你以後就和我們一起了。」卡卡西說,「你要是有意見,我能和火影大人再討論。」

 

  「我能有什麼意見?」帶土起身,拍去膝蓋的塵土,「傷患不比正常人高貴,死人也不比活人高貴。別忘了,忍者是工具,服從命令是本份。

  

  卡卡西霎時噤聲。帶土說的是事實,他就算想讓帶土別用這種方式形容自己也做不到。

 

  「明天早上我會介紹你們認識。」

 

  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設定補充②:沿用原作設定,土沒有家人,奶奶是動畫組私設。

  設定補充③:卡這麼快當暗部隊長是私設,理論上不會這麼快。

 

  給木葉的暗部取名字就是,點開各種動物的列表,看哪個順眼用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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