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預警:OOC&無邏輯。

  

  


  

  

 

01.

 

  宇智波帶土是個怪胎。

 

  從初次見面起,旗木卡卡西便深深認知到這個事實。

 

  那時一切都還穩穩走在正軌上,他們也還沒進入忍校,不過是單純的玩伴。那個年紀的孩子還不懂得比拚個人實力,而多半是拿家庭背景或是父母說話。

 

  這下帶土可就慘了。帶土的父母早亡,就不用想炫耀父母了。而雖說宇智波是忍界豪門,歷史悠久外,天才更多不勝數,絕對拿得出手。然而帶土卻是當中的異類。不僅半點天才的傾向都沒嶄露,笨拙得驚人,也沒有宇智波一貫的高傲。

 

  興許沒了長相,說他是個宇智波根本沒人相信。

 

  那時除了他和琳,所有人都嘲笑帶土。他對宇智波沒有偏見,對孤兒亦然,他更多的是嫌棄帶土的笨拙。比起比拚家庭,他更喜歡毒舌的讓帶土炸毛。琳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她總拉著帶土的手,細細替帶土拍去身上的塵土或是包紮跌撞的傷口,訓斥著那些毛躁的孩子,無論多少次都耐心依舊。

 

  帶土會喜歡上這樣的琳,是理所當然的。卡卡西想。帶土從來不擅長隱藏情緒,坦然把喜愛寫在臉上,望著女孩的目光宛如發現寶藏,一天一天加劇。

 

  一天的遊戲時間結束,他們一起等待父母來接自己回去。帶土沒這顧慮,但他堅持要等到琳離開後才肯走。琳勸了幾次都沒成功,也就隨帶土去了。

 

  「爸爸來了。」琳奔向等在外頭的父親,還不忘回頭和小夥伴們道別,「明天見啦,卡卡西、帶土。」

 

  「明天見。」

 

  「明、明天見。」

 

  帶土朝琳揮揮手,看著女孩開心地撲進父親懷中,癡迷地看著女孩的笑顏,直到父女倆背影消失在盡頭,他才滿足放下手。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帶土問。

 

  認真的神色讓卡卡西沉默了會兒,死魚眼掃向帶土,「你還連下忍都不是呢。」

 

  帶土搔抓著腦袋,一頭霧水問:「這關下忍什麼事?」

 

  「傻子。誰會跟個連收入都沒有的小孩在一起?」

 

  「卡卡西!」

 

  卡卡西跳下鞦韆,慢悠悠往招手的父親走去。

  

  

02.

 

  隔年,他們進入了忍校,又再度刷新他對帶土的認知。

 

  別的不提,他們簡直就是兩種極端。天才之名自卡卡西有記憶以來便始終跟隨著自己,除了靈活聰明的頭腦,體術、忍術、幻術更是一樣不落,父親教導的刀法他也掌握得十分順利。相反的帶土則是出了名的吊車尾,課堂上的理論知識從來是左耳進右耳出,每每得花上比別人多幾倍的時間才能學會一個忍術。

 

  「蠢貨。」

 

  「你說什麼!笨卡卡!」

 

  「我說你蠢,就你這樣還想當火影?」

 

  「關你什麼事!」

 

  帶土氣得脹紅了臉。

 

  他和帶土是徹底槓上了,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帶土不承認自己比他優秀,二是野原琳。

 

  前者事小,畢竟甭管帶土承不承認,事實都擺在那兒──後者才真正令他頭痛。

 

  度過懵懂的孩童階段,開始意識到男女之別,卡卡西容貌上乘又實力強勁,儘管冷漠了點,但仍備受女孩歡迎。待他回過神來,琳看著他的目光已經飽含少女的羞澀。

 

  琳有了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帶土最討厭的他。雙重打擊之下,帶土本對他就沒什麼好感,這下只會觀感更糟。

 

  坦白說卡卡西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對琳僅止於朋友間的好感,也沒有刻意招惹琳,奈何琳就是喜歡他。

 

  他對琳沒有意思,也覺得這不能全怪他身上,他哪能控制那女孩喜不喜歡自己啊?拐彎抹角地嘗試解釋幾次,可帶土這下展現宇智波的天賦技能:完全不講道理,只是更憤怒地雙眼含淚面對他後,卡卡西放棄了。

 

  遲早有一天帶土會明白,他對琳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我相信帶土喔。」

 

  琳向來樂觀,總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但卡卡西正好相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務實主義,「你就是太偏袒這個連分身術都使不好的吊車尾了,琳。」

 

  琳笑吟吟對情緒低沉的帶土道,「我相信帶土能成為火影,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帶土感動地眼眶泛紅,「琳……」

 

  「糟糕,我把水瓶忘在教室裡了,我得趕緊回去拿。」

 

  琳離開了,留下他和帶土四目相對。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卡卡西揉按著太陽穴,沒好氣道,「你連分身術都使不好還想做什麼?」

 

  「分身術用得好不好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啊!」

 

  帶土鼓起臉,試圖證明自己。但幾次分身術都只喚出不完全的分身後,他消沉地掛上護目鏡。

  

  

03.

 

  從父親自刎開始,他的人生有了偏差。

 

  曾經,木葉白牙的名號遠近馳名,一手精湛的刀法讓他戰功赫赫,連三忍面對旗木朔茂都得敬讓三分,卡卡西又怎麼可能不崇拜這樣的父親?誰都未曾料想,這樣的豪傑居然會死於自殺。

 

  鮮血漫開,滲進木頭地面,窗外雷光乍閃,照亮了倒下的父親。三代來得很快,暗部將家中收拾得不留半點痕跡,唯有親眼見識的卡卡西知道那裏曾倒臥著一代英雄。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他的夢醒了的那一天。

 

  每個人都說因為朔茂選擇放棄任務回頭救援的行為,讓村子受到極大的損失。

 

  廢物,每個人都這麼喊。他們說破壞規則的父親是廢物,而他是廢物的小孩。

 

  父親錯了。卡卡西看著墓碑,木然想。任務永遠是最重要的,忍者的規矩是不容破壞的。

 

  「你好幾天沒來上課了,還好嗎?」

 

  琳和帶土藉口送筆記和作業來找他時,臉上寫著的關心不是騙人的。

 

  「我沒事。」

 

  「喂、你這什麼態度!」帶土不滿地揮舞拳頭,「琳是關心你!」

 

  「我不需要。」

 

  「卡卡西!」

 

  「行了!」琳趕忙攔下意圖撲上去和卡卡西拼命的帶土,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卡卡西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錯。」

 

  沒錯,這不是他的錯。卡卡西想。他不需要夥伴。沒有夥伴,就不會和父親面臨一樣的情況。

 

  所謂的夥伴在任務面前什麼都不是,他絕對不能步入父親的後塵。

 

  「怎麼可能是妳的錯。」

 

  帶土一愣,旋即強硬反駁。然而在琳懇求的視線下,帶土的反駁愈發薄弱,肉眼可辨的心疼和難受。心疼琳被他這麼對待,又難受於即便如此琳依然向著他。

 

  看著帶土如此神情,卡卡西突然覺得心口發疼。

 

  宇智波帶土或許是個吊車尾,但情緒感染能力一流,人格魅力也確實驚人。他想。如果帶土再加強實力,他或許真能成為火影也說不定。

 

  「至、至少也請我們進去吃頓晚飯吧!」

 

  快答應!快點!

 

  如果視線能殺人,卡卡西相信此刻的自己已被帶土逼人的視線射得千瘡百孔。

  

  「……進來吧。」

 

  也不知為何,他當真退了一步給兩人讓出一條路。

 

  朔茂死後,卡卡西已經一陣子沒好好生活了,冰箱早已空無一物。這下有了客人,卡卡西只得挑起菜籃子去買點材料。帶土本打算跟著琳,但琳讓他陪著卡卡西,儘管帶土的表情一言難盡,仍舊乖乖執行──他絕不會違背琳的意願。至於琳,她見地板積了一層灰,自己拿起掃除用具,打算裡裡外外清理一遍。

 

  「琳可關心你了,看你好幾天沒來上課,才找藉口說要來探視你。」帶土劈手奪過卡卡西手上的籃子,惡狠狠道,「我告訴你,對琳的態度好一點!」

 

  卡卡西沒理他。

 

  「真不曉得她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帶土碎唸道,神情沮喪,「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這回卡卡西開了口,「下輩子吧。」

 

  「你說什麼!」

  

  

04.

 

  提前從忍校畢業後,他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帶土和琳了。

 

  過去他們還會三不五時到他家裡串門,或是強硬地拉著他去吃膩人的甜食,說是「不能讓他一個人」。不過卡卡西成為下忍後,沒多久就考上中忍,第三次忍界大戰開戰讓他忙得腳不沾地,帶土和琳幾次撲空也就暫緩行動。

 

  他們放棄了也好,趕緊離開他這個自私的人吧。卡卡西無視心中的酸澀,殘酷地想。只要離他們遠一些,他就絕不會成為下一個父親。

 

  旗木朔茂的死之於木葉,猶如拋進湖中的石塊,激起漣漪點點,隨即回歸平靜。可對卡卡西的影響遠比第三代火影預料得嚴重,猿飛日斬多次接獲卡卡西不合群、過於拘謹以及對完成任務的執著等消息不斷傳入耳中。

 

  沒有一支隊伍願意接下這種人,日斬相當頭疼。

 

  然後日斬想起了帶土,想起了琳,那兩個在朔茂死後仍舊和卡卡西相處甚歡的人。他算了算時間,翻了翻畢業生名冊,果真在名冊上看見這兩人。招來波風水門,將卡卡西這個燙手山芋,連同宇智波帶土和野原琳交給了水門。

 

  「拜託你了。」

 

  水門點點頭,應下了這次任務。

 

  水門沒讓日斬失望,儘管卡卡西的評價仍未改變,和隊友間的相處依舊。但已經幾個月過去了,他仍是好好地待在水門班中。

  

  「這得多虧他的隊友。」水門的讚賞直接而明確,「帶土雖然總和卡卡西爭執,琳也總在勸架調和,不過他們兩個是真心接納卡卡西的,我相信卡卡西也能感受到他們的誠意。」

 

  朔茂前輩的死是卡卡西的障礙,促成了如今的卡卡西。日斬點燃菸斗,不由得想起水門接下卡卡西時所說的話。但我相信孤船終有一日能找到停泊口。

 

  「我找你來還有一件事。」水門聞言,當即歛起笑意,三代繼續道,「不久前傳來情報,經分析後決定摧毀岩隱的補給要道:神無毗橋。我們希望你能率隊截斷。」

 

  「……恕我失禮,這似乎不是中忍該接下的任務。」

 

  「旗木卡卡西已經通過上忍考核。」日斬說,「這次機密行動就由你們兩個組織。」

 

  水門不再遲疑,頷首接下。離開火影樓打聽到卡卡西的位置後,水門立刻到了第二訓練場,把這件事告訴卡卡西。

 

  「我知道了,老師。」卡卡西神色平靜地接受事實,「我會盡我所能地完成任務。」

 

  「我倒是希望能別這麼快讓你們上戰場。」水門苦笑著拍拍卡卡西的肩,「明天老地方集合討論,拜託你轉告他們了。」

 

  「讓我們快些結束戰爭吧。」

 

  水門最後說道。

  

  

05.

 

  卡卡西目送水門離開,打算去公園找帶土和琳──他當然知道琳今天偷偷摸摸地召集所有同期,大概是打算為他慶祝──遺憾的是他到達公園時已經散了會,只有帶土一個人坐在鞦韆上愁眉苦臉,看著散落一地的玫瑰花頻頻哀聲嘆氣。

 

  「吊車尾。」

 

  「哇!」帶土差點掉下鞦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你想嚇死我啊?」

 

  「是你警戒太差了。」

 

  「你!」帶土咬牙切齒,頗有要打一場的架式,可隨即又垂下肩,「算了,我今天沒心情和你吵。」

 

  這就怪了。卡卡西瞅著帶土,道:「和琳告白失敗了?」

 

  「……」

 

  瞧帶土渾身緊繃,卡卡西又說:「不是?那是連告白都沒說出口?」

 

  「煩死了!」

 

  「你行啊,吊車尾。」卡卡西撿起地板的玫瑰,理了理枝枒上皺成一團的花瓣,「你該不是以為琳今天就約你一個人吧?」

 

  被點破想法的帶土滿臉通紅,指著卡卡西的鼻尖破口大罵,「琳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啊!」

 

  天曉得。卡卡西心忖道。在對待野原琳的態度上,他可稱不上是什麼合格的紳士。

 

  帶土又罵了幾句,卡卡西沒回應。他自討沒趣地坐回鞦韆上,將臉埋進掌心,悶聲道:「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你連告白都不敢說出口。」

 

  「閉嘴!你就不懂得安慰我一下嗎!」

 

  卡卡西誠實地搖搖頭,拋下一句:「明天老地方集合。」接著果斷離開公園。

 

  「你這人啊──喂!聽我說完!」

 

 

06.

 

  「從今天開始,卡卡西就跟我一樣是上忍了。」

 

  「給。」水門塞給他一把特製苦無,相比一般苦無,重量翻了好幾倍,上頭還刻有飛雷神的術式。水門衝他眨眼,道:「雖然重了點,用習慣以後就會覺得好用了。恭喜你。」

 

  「我送的是特製醫療包。」琳掏出一個小包遞給他,細心講解:「為了方便使用,我特別改良了,一定能派上用場的。恭喜你了,卡卡西。」

 

  「謝謝。」

 

  緊接著他回頭朝帶土伸手。帶土見狀,炸毛道,「幹什麼?」

 

  「禮物呢?」

 

  「沒有!」

 

  「我還特地先通知你要準備呢,帶土。」

 

  琳毫不掩飾的失望讓帶土急了,他結結巴巴道,「我、我為什麼一定要給這傢伙準備禮物啊?」

 

  「卡卡西是我們這一期第一個上忍,很有紀念意義的。」

 

  「嘛、帶土一定不是不想送。」水門打了圓場,他衝帶土眨眨眼,「只是一時沒想到要送什麼啦。」

 

  帶土連連點頭,「沒錯。」

 

  「可是……」

 

  「罷了。」卡卡西搶過琳的話頭,冷下臉面向水門,「開始吧,老師。」

 

  「目前人手不足,出於效率考量,決定我和卡卡西分頭行動。由卡卡西擔任隊長,你們三人一組,而我獨自行動。」水門攤開地圖,示意三人圍繞,他指著地圖的某處,「你們的任務是破壞運輸用的神無毗橋。」

 

  「老師呢?」

 

  「我到前線支援。」水門說,「正好替你們分散敵人注意力。」

 

  三人同時道:「是!」

 

  水門欣慰地笑了笑,收好地圖塞回包內,「到邊境之前,我們一起行動。」

  

    

07.

 

  「轉過去。」

 

  卡卡西聽話地旋身,嬌小的女孩平時溫順可人,格外好說話。但面對傷患之際,琳的態度總十分強硬,就連卡卡西對上這時候的琳也無話可說。

 

  「規矩確實重要,但我也告訴過你們必須隨機應變。」水門難得板起臉,對三人指責道,「帶土,你也是,不能光把自制掛在嘴邊。」

 

  出師不利。他呆滯地任由琳折騰,聽著老師讓他別再使用千鳥,並決定就此紮營明日再戰,卡卡西無疑是挫折的。這是他成為上忍後的第一個任務,他不僅沒有手刃敵人,還得倚靠老師才能讓隊友順利撤退──實在太糟糕了。

 

  「對忍者而言最重要的是團隊合作。」水門再次強調,「休息吧。」

 

  水門去附近巡了一圈,留下他們三人面面相覷。琳默默收拾用具,卡卡西也不發一語,帶土受不了這股凝重的氣氛,率先開口,「對不起,我退縮了。」

 

  「我也是,對不起。」琳說,「我成了你們的累贅。」

 

  「琳是醫療忍者,妳救了我們多少次,怎麼能說是累贅。」帶土急忙辯解,並對他拼命暗示,「是吧?卡卡西。」

 

  「沒錯。」卡卡西附和,「是我們沒有保護好妳。」

 

  帶土才鬆了口氣,又道,「下次、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妳的。」

 

  「謝謝你們。」

 

  琳紅了臉,藉口去補充藥草,跑得不見人影。

 

  琳跑得飛快,帶土目瞪口呆,道:「現在不該任由琳亂跑吧?」

 

  「……怪不得你這麼長時間還追不到人。」卡卡西嘆息,「你都知道不該亂跑的事,你以為琳不曉得嗎?」

 

  「混帳卡卡西!」帶土忿忿不平,「就是因為你這種態度,我們才無法團隊合作!」

 

  卡卡西唸了一句,音量過小,帶土沒聽清。

 

  「什麼?」

 

  「我說,不需要。」他重複了一次,「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

 

  沒錯,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能犧牲的。

 

  他無視還想說些什麼的帶土,逕自靠著岩石閉目養神。

  

  

08.

 

  他們之間水火不容。

 

  隔日,面對反抗命令的帶土,卡卡西再度體認到這個事實。

 

  和波風水門兵分二路後,他們遇上了前來尋找同夥的兩名岩忍。他和帶土對付其中一名時,沒注意到另一名從背後接近的忍者,敵人打暈了琳,並帶走了她。

 

  見狀,帶土主張要立刻救援琳,被他給拒絕了。

  

  「當務之急是完成任務。」卡卡西說。

 

  「琳呢?琳怎麼辦!」

 

  「身為忍者,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即便犧牲同伴,我們也必須完成任務。如果這次任務失敗了,戰爭延長只會造成更多犧牲。」他說,「敵人需要我們的情報,再說琳是醫療忍者,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殺她的。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們的計畫,他們馬上就會對橋加強戒備──任務就更難完成了。」

 

  隨著他的解釋,帶土先是瞪大了眼,表情一片空白。隨後他板起臉,道:「那都是你一廂情願的認定。」

 

  他頭一次見到帶土以如此冰冷的神情面對同伴。宇智波帶土素來溫和友善,就卡卡西看來,帶土的善良已到了天真的地步。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何惹帶土不快,但即便如何憤怒,帶土也不會以這種表情面對夥伴。

 

  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試圖再行解釋。

 

  「夠了,卡卡西。」帶土垂眸,面上是毫不掩飾的疲倦,「我不逼你,你也不用說了。」

 

  「宇智波帶土!」

 

  不行,他不能讓帶土這麼做。

 

  破壞規則是不行的。父親的死一再告訴他這個事實,雖然他們互看不順眼,他也不希望帶土成為第二個旗木朔茂。

  

  「我認為木葉白牙是真正的英雄。」

 

  朔茂的事已成了木葉機密,如今被帶土提起,他不由得一愣。他知道帶土昨晚和老師聊了些什麼,估計老師就是那個時候告訴帶土的。

 

  「確實,在忍者的世界中破壞規則的傢伙被稱之為廢物。」帶土背對著他,深吸一口氣,又說,「但不珍視夥伴的人,比廢物還不如。」

 

  「橫豎都是廢物……如果世界不容許這樣的事,這樣的世界不如毀了算了。」

 

  他們認識了很久,他知道帶土通常面對老師時是崇敬,面對琳是不能自已的害羞,轉向他時又成了厭惡。說謊時右手會揪著衣角不放,不安時習慣腳尖點地,他對帶土早已熟悉得不得了,因此他很清楚──那個當下,帶土是認真的。

 

  卡卡西不想承認自己動搖了。甚至在帶土離開後想繼續執行任務,但卻怎麼也跨不出那一步。

 

  帶土說白牙是英雄,多麼自大。可為什麼?他為什麼能輕易道出他一直以來不敢接受的事實?

 

  理智叫他繼續任務,心卻在叫囂著讓他追上帶土。

 

  他拚了命地跑才趕在岩忍偷襲帶土時抵達,恰好替帶土擋下那一刀,低頭就瞧見帶土眼中的意外和欣喜。

 

  這回,卡卡西認輸了。

 

  帶土說得沒錯。

 

  他是廢物,但他不能比廢物還不如。

  

  

09.

 

  真正的危機是在救下野原琳後才發生的。

 

  被他和帶土聯手撂倒的岩忍再度爬起,施展忍術弄垮了岩洞。他吼著讓所有人往出口奔去,可掉落的碎石正巧砸在他受傷的左眼,那一陣疼痛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卡卡西!」

 

  帶土的聲音喚醒了他,那時男孩已湊了過來想將他拋出洞外,卻沒注意到上頭的巨大落石。他剛反扣住帶土的手腕一拉,落石就立刻堵住了去路。

 

  他們運氣不錯,落石恰巧堆砌出一個空間,也還能聽見一旁帶土的呼吸聲。卡卡西雖然不是命運論的信仰者,但此刻也不由得慶幸他們都還活著。唯一的困擾是光線進不來,伸手不見五指,不清楚落石結構的他也沒敢恣意行動。

 

  他嘗試和外面的琳取得聯繫,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竭力回憶他看見琳的最後一幕,琳距離他們被掩埋的地方有段距離,人應該沒事,多半是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

 

  「笨蛋。」卡卡西低罵,「誰讓你回頭的。」

 

  這下好了,他們會一起死在這裡。

 

  「我們是同伴,怎麼能放著你不管?」帶土粗喘著氣,委屈道,「況且你的左眼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那個岩忍的隱身術著實難纏。替帶土擋下第一波攻勢後,第二波沒來得及擋下,導致左眼被狠狠地劃了一刀。若不是帶土及時開了眼,或許他們都得死在那兒。

 

  但這不是帶土能找死的理由。他一手摀著已痛到麻木的左眼,一手對帶土豎起中指。

 

  「我看見了!卡卡西!」伴隨石塊的吭噹聲,帶土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怪叫著,萬幸帶土還知道別大聲嚷嚷,「你的查克拉流動我看得一清二楚!」

 

  寫輪眼真是作弊。卡卡西首次理解為何眾人對於寫輪眼格外執著。一片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見,帶土卻還能透過查克拉流動找到他。

 

  「你就要和我一起死在這裡了。」卡卡西推開湊過近的腦袋,往嘴裡塞了顆兵糧丸,災難般的味道轉瞬間充斥整個口腔。被困在石頭下、無法跟外界取得聯繫,再加上這個味道──卡卡西敢斷言,這會是他人生中最為悽慘的一次體驗。「開心了?」

 

  「那、那個當下誰能想這麼多啊。」他聽出帶土話語中的一閃而過的心虛,帶土喀擦喀擦地啃碎兵糧丸,隨即堅定道,「我們一定不會有事的。話說你的查克拉流動有點亂,你、你要是難受了就抓我吧。」

 

  再重申一次,寫輪眼真的是作弊。

  

  

10.

 

  疼痛、黑暗以及寂靜讓卡卡西無法推測時間過了多久,身體漸漸熱了起來。他提不起勁,腦子渾渾噩噩,只能無數次在腦袋斷線前往自己大腿一捏,倚靠疼痛拉回理智。

 

  「卡卡西,你在發燒!」帶土脫下外套,罩到他身上──天曉得這人怎麼還有體力維持寫輪眼,並著急道:「你別睡。」

 

  「別動。借我靠會兒。」

 

  就這一次,就任性這麼一次。他告訴自己,頭靠上身旁男孩的肩頭蹭了蹭。原以為麻木的神經又開始抽痛,腦袋像是要炸開似的隱隱作痛。

 

  感受到肩膀驚人的熱度,帶土挺直了背脊,一動也不敢動,「和我聊聊天吧。」

 

  「……聊什麼?」

 

  帶土理所當然地沉默了。他們倆沒有共通話題,從來是講著講著就開打,現在叫帶土想出一個能聊的話題,可不是為難這個吊車尾嗎?

 

  無奈之下,卡卡西開口道:「你和琳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帶土的語氣意外平淡,「她喜歡的是你。」

 

  你不早就知道這件事還傻傻喜歡著?換作平時,卡卡西肯定這麼說,但現在也不曉得他們還有沒有明天,選擇留些口德,「我還以為你又會說那句話。」

 

  「那句話?」帶土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現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他覺得帶土怪怪的。平常的帶土絕對是咬牙切齒說些「琳瞎了眼才會喜歡你」之類的話。

 

  「昨天晚上老師告訴我了。」帶土逕自轉移話題,「我不知道白牙是你的父親,我也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那種事。」

 

  「我太自大了。」帶土低笑了聲,「明明不是當事人,什麼都不懂還自個兒對你生氣,我以前還總說你死板不合群,不曉得和琳說過多少次你的壞話……對不起。」

 

  看來腦子不清醒連帶感情也不受控,卡卡西覺得眼眶熱熱的。

 

  「我不想和父親一樣,所以才希望你們能離我遠一點。」卡卡西低啞道,「我就是個廢物,是我該跟你們說對不起才對。」

 

  如果沒有帶土那番話,沒有那計將他砸醒的悶棍,或許帶土和琳都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卡卡西如今回想仍後怕不已。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就這還談什麼天才,他不過是個自私的廢物。

 

  「你不是廢物,白牙當然也不是。」帶土環住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如果我夠強,我們就能分頭行動了,是我不夠強才會讓你被迫選擇。不會有下一次了。」

 

  多麼笨拙的人。卡卡西噗哧一笑。帶土大可直接說恪守規則的他錯了,卻反手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可同時帶土也霸道的不得了,強硬地掰開心上的鎖,輕易地讓人耽溺沉迷。

 

  「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我們能坐在一起好好地說話。」

 

  「是啊。」帶土也很意外,但接受得很快,「我以前覺得你是個混帳,在琳面前老不給我面子,每回都毒舌我。我只想著總有一天一定要讓你低頭認輸。」

 

  他已經成功了。卡卡西心忖。不過這件事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帶土的。

 

  外頭突然傳來些許聲響,帶土猛地將他往懷裡一按,下一秒碎石劈啪打在他們身上,猶如淋了一場石頭雨。

 

  沒事了。

 

  那一剎那,他聽見帶土在他耳邊這麼說。

 

  在不破壞結構的情況下土牆隔出一條小路,光線趁虛而入。他抬起頭,望向眉眼彎彎的帶土,臉上擦傷無數,灰頭土臉,衣著不整,卻遠比每一回見到的帶土都來得耀眼。

 

  人就是犯賤。卡卡西想。明知過於肖想那份溫暖最終只會跌得粉身碎骨,卻架不住飛行的喜悅,拚了命地飛得更靠近那尊日輪。

 

  激揚的塵土讓卡卡西止不住咳了幾聲,帶土將他肩上的外套攏得更緊了些,有節奏地輕拍他的背,衝著外面喊,「能來幫把手嗎?」

 

  沒人回應他,只聽外頭傳來聲聲慘叫。

 

  帶土想了想,對他說:「你還能站起來嗎?我們先離開這裡。」卡卡西幾次試圖站起卻無能為力,於是帶土又在他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他聽話地趴了上去,手臂環住帶土的脖子。

 

  「你不問了嗎?」

 

  「你還在想這件事啊?」

 

  「你不問了嗎?」

 

  「你怕不是燒傻了。」帶土嘟囔著,小心地攀過一塊稍大的石塊,「清醒點。」

 

  「我們活下來了。」卡卡西也不曉得自己為何執著於那件事,又一次提問,「你不問了?」

 

  「我問了你就肯乖乖休息?」卡卡西嗯了一聲,帶土也就真問了,「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他看不見帶土的臉,不曉得帶土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不過他想,和過去那幾次也不會有什麼不同,經歷過生死,只怕不是更沉溺了。

 

  「你連成婚年齡都還沒到呢,呆子。」

 

  「……你死撐著就為了回我這一句?」

 

  記憶的最後,他聽見帶土無奈的嘆息。

  

  

11.

 

  卡卡西巡視一圈完成時,無線電裡傳來兩短一長的聲響。

 

  他繞回約定地點,帶土也恰好穿透牆壁,朝他晃了晃手中的卷軸,「可以回去了。」

 

  距離他們離開木葉已近三個月。起先火之國大名親自向木葉發布任務,說這個村莊有重要情報。火之國的寶物幾年前遭不明人士盜竊,戒備森嚴的王城出了大事實在掉面子,因此前任大名死守著這個秘密。半年前新君上任,希望木葉能替火之國取回這項寶物。

 

  三個月前他們接獲情報,說寶物被藏在雷之國某處。水門將這項任務交給他和帶土,給足了大名面子。但儘管能確認寶物就在雷之國,卻不知準確位置。他們花了近兩個半月蒐集分析情報,費了番功夫找到目標就藏在雷之國某位貴族家中。隨後又花了一段時間觀察目標,規劃潛入路線,最終決定在今天出手。

  

  帶土搭著他的肩,兩人一起進入時空間離開雷之國一段距離後才轉為步行。遠處雷之國警報大肆作響,卻也已波及不到他們。回到木葉將任務目標交給水門時,卡卡西才總算鬆了口氣。

 

  「歡迎回來。」

 

  琳正巧也在火影樓,下班前她來繳交定期報告,便邀請他和帶土一起吃晚餐。一段時間沒見了都想知道彼此過得如何,也想聽聽近期木葉的趣聞,儘管身體有些疲憊,他們依然沒有拒絕琳。

 

  他們選在常去的食堂小聚。卡卡西率先入座,帶土緊接著在他左手邊靠走道的位置坐下,琳單獨坐在對邊,她拿過菜單很快地劃了幾樣,又轉手遞給他們。帶土接過單子瞧了瞧,又加點了鹽燒秋刀魚,隨後轉傳給他。卡卡西擺手拒絕,帶土便直接交給了櫃檯。

 

  菜上得很快,幾筷子飯菜下肚暫時墊了胃後,琳率先開口。

 

  「阿斯瑪成功了。」

 

  「真假?可以啊,那小子。總算不枉費我們每個月集會給他出主意了。」帶土直接無視同期出給的主意當中有一半是惡整阿斯瑪用的,邊給每個人添茶,邊感慨,「紅這麼一個大美人……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可把阿斯瑪樂壞了。」想起阿斯瑪不久前向同期大聲宣告的模樣,琳一哂,「紅說阿斯瑪都哭出來了呢。」

 

  「真可惜我們沒看見。」

 

  「還有,前陣子老師非常煩惱。」說起這件事,琳就止不住笑意,「鳴人的考試成績把老師和師母都嚇壞了,師母直說不曉得這孩子到底是像到誰呢。」

 

  他和琳同時看向帶土,被點名的帶土一噎,旋即自信道,「吊車尾也沒什麼嘛,總有一天鳴人會逆襲的。」

 

  曾經的吊車尾,如今的頂尖戰力,宇智波帶土這番話實在是讓人無法反駁。

 

  「我們也不年輕了。」她夾了片蓮藕塞進嘴裡,細細咀嚼才吞嚥下肚,打趣道,「在這方面我們可都被紅跟阿斯瑪遠遠甩在後頭。」

 

  琳將目光投向正抽出魚骨的卡卡西,他將處理好的魚推到中心,讓琳分去半條才動筷。

 

  他嚥下嘴裡的魚肉,笑吟吟道,「倒是琳,妳呢?」

 

  「我?」皮球突然拋回自己身上,琳一愣,隨即坦然說:「我有對象了。」

  

  「啊?」

  

  

12.

 

  卡卡西突然後悔來吃這頓飯了。

 

  被琳這一番爆炸性的脫單宣言砸個正著,卡卡西懵了。他很確定三個月前他們離開木葉時,這件事還半點苗頭都沒有,琳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隱瞞他們。

 

  「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琳說,「你們出任務沒多久後他開始追我,一個月前向我告白,我答應了。」

 

  「恭喜。」卡卡西竭力彎起笑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呀,就是個普通的特別上忍。」

 

  提起新上任的男友,琳有些羞赧。那是卡卡西再熟悉不過的姿態。少女時期的野原琳看著他時,就是這副模樣。

 

  「他是情報班的特別上忍。」琳說,「兩個多月前因故受創,住院療養時是由我負責照顧,我們因此熟識。起初他還以為我的男朋友是你或是帶土呢。我解釋說沒這回事後,他就直接瞭當地問能不能追求我。」

 

  餘光偷瞄帶土,帶土正端起茶杯啜飲,態度稀鬆平常,周身氣息穩定。也正因為帶土過於平靜,卡卡西反倒坐立難安。他甚至開始憂慮,要是帶土一言不合要整死琳的男友,他是該阻止帶土把那個人整過頭,還是幫著出手?

 

  是給琳面子,還是替帶土出氣,這是一道艱困的命題。

 

  注意到卡卡西的視線,帶土眉一挑,道:「找機會一起吃個飯吧。我們得看看是什麼人得到我們琳的心啊。」

 

  意料外的回答讓卡卡西一口茶嗆在嗓子裡,咳得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嚇著了兩人。帶土趕忙放下茶杯給人拍背順氣,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他們又坐回原位。

 

  「卡卡西沒事吧?」

 

  「我沒事。」

 

  「又沒人跟你搶,喝這麼急做什麼。」帶土罵道,隨後又轉向琳,「對了,要是他惹妳不開心,儘管告訴我們。」

 

  琳噗哧一笑,「你們會幫我出頭嗎?」

 

  「那還用說。是吧,卡卡西?」

 

  大腿感受到輕微撞擊,帶土衝他眨眨眼,他才趕忙附和。

 

  「啊?嗯、沒錯。」

  

  

13.

 

  「抱歉,我先走了。」

 

  琳的後輩找到他們,說是某位病人情況有變。人命關天,琳約好明天的午茶便匆匆離開。

 

  琳離開後,他本來也打算回去了。豈料帶土突然換到對邊坐下,對他說:笨卡卡,陪我喝幾杯吧。

 

  如同被拋棄的家犬一般可憐兮兮的表情,略略濕潤的雙眸一看向他,他就魔怔地又坐回位置上了。帶土沒給他勸說的機會,立刻招呼服務生送上下酒菜和兩壺酒。

 

  看著那兩壺酒,卡卡西頭又痛了。這家店外表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食堂,可老闆私釀的招牌美酒味醇豪烈,後勁無窮,享譽火之國,是許多人到木葉觀光的必訪聖地。

 

  「別擔心,我請客。」帶土調侃道,「所以喝慢點,不用急。」

 

  「我才不擔心這種事。」他的酒量不差,但這兩瓶下去,他也得擔心他們還能不能站著走出這扇門。可一想到琳方才的重量級消息,卡卡西又狠不下心拒絕,「罷了。」

 

  酒杯一碰,各自一杯下肚,卡卡西才小心地問:「你還好嗎?」

 

  「我?我能有什麼事?」

 

  「剛才琳說她──」

 

  「喔,你說那件事。」帶土又給他倒了一杯,「沒什麼不好啊。」

 

  卡卡西不只一次懷疑帶土是不是在神無毗橋被石頭磕壞腦子了。

 

  神無毗橋一戰不僅是木葉結束第三次忍界大戰的關鍵戰役,於水門班而言更是意義非凡。波風水門憑藉該次任務前線支援的優秀表現,讓所有反對他成為第四代火影的人閉上嘴。旗木卡卡西收斂渾身的刺,本就實力強勁,現不再執著於規則的他理所當然得到眾人的肯定,在水門的邀請下成了暗部。野原琳正式加入醫療班,天賦出眾的她備受高層重用,儼然成了下一代醫療班接班人選之一。

 

  然而,最叫眾人震驚的是宇智波帶土。那個一開眼便是雙勾玉的男孩回村後受到宇智波一族的重視,並和旗木卡卡西同時進入暗部,要不了多久就在某次任務中順利進化成三勾玉。在那之後帶土的實力是爆炸般的增長,而今還有一雙萬花筒寫輪眼,當真是一舉洗刷吊車尾名聲,成為木葉年輕一代的領頭羊。

 

  歷經生死後的脫胎換骨。對於眾人的錯愕,卡卡西不以為然。何況帶土開啟寫輪眼彌補不擅學習的短缺後,在訓練上也從未混水摸魚,會有如今的實力可想而知。

  

  真正讓他感到困惑的是帶土對琳的態度。並非指有所怠慢,帶土對琳的事情依舊相當上心。宇智波的血統在這點上體現的淋漓盡致,雖說帶土的目標是成為火影,所有人都清楚帶土心目中最高位的是水門班。

 

  他以為帶土的「異常」會隨著時間消散,眨眼間十年過去了,卻反倒變本加厲。

 

  帶土又給他斟了一杯,自己也舉起杯子。幾杯黃湯下肚,幾次試探都被帶土不著痕跡地撥回後,卡卡西說話也不客氣了。

 

  「我總讓你積極一點。」卡卡西說,「琳是女孩子,她會害羞是正常的。結果呢?你每回都跟我說『不急、不急』,現在可好了吧?」

 

  幾近怨怪的語氣沒讓帶土露出半分不悅,晃了晃酒瓶,又換了新的一壺。卡卡西劈手奪過酒瓶,罵道:「我可幹不出幫你搶親這種事。」

 

  「真的?」這回帶土總算變了表情,他眉一挑,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嘴裡,「我還以為只要我開口,你就會赴湯蹈火呢。」

 

  卡卡西霎時噤了聲。彼此都知道帶土這話不是空穴來風。自打神無毗橋歸來後,卡卡西對上琳和帶土基本沒了底線,尤其是後者。說的更直白一點,帶土就是說要卡卡西的命,興許卡卡西都會毫不猶豫地交出去。

 

  他怒視帶土,帶土朝他聳聳肩。第一回合落敗的卡卡西憤而給帶土倒了杯酒,帶土也豪爽地一飲而盡。

  

  

14.

 

  「你到底想怎樣?」

 

  卡卡西很困惑。若說誰在阿斯瑪追求紅的道路上給予最多幫助,那個人肯定是帶土。由此看來,宇智波帶土此人並不是不懂行。

 

  再說說身家條件。過去的宇智波帶土有多乏人問津,現在的宇智波帶土就有多受歡迎。宇智波的相貌和天賦在忍界本就遠近馳名,年歲增長後嬰兒肥消去,更凸顯那雙有神的眸子。一反宇智波削瘦的體態,帶土不僅肌肉緊實,肩寬窄腰,身高更竄過了一米八。加之他是豪門出身的宇智波,年紀輕輕已是木葉的高等戰力,現任火影波風水門的得力下屬,是競爭第五代火影的有力人選,基本可以蓋棺前途不可限量了。

 

  這樣的男人要是肯放下身段,認認真真追求一名女性,還是一名本就對他有一定好感度的女性,成功機會應當比其他人來得高才是。

 

  卡卡西扳著手指,一一指出帶土的優勢。每指出一樣,帶土的嘴角就更上揚一分,得意之情坦然寫在臉上。

 

  算到最後,卡卡西更不解了,「你在耍我嗎?」

 

  「我哪能啊。」帶土擺擺手,又向櫃台要了瓶酒,「我可是再認真不過了。」

 

  「你所謂的認真就是消極怠工?」

 

  「所有人都知道我正在努力追求,就只有你說我在開玩笑。」帶土揉按著太陽穴,神情微妙,話語中飽含委屈,「某些時候我可真服了你。」

 

  「你還委屈上了?」他勞心勞力替帶土出主意追求心上人,結果帶土最後居然將心上人拱手讓人,他才是應該委屈的那一個吧?「你居然還委屈上了?」

 

  「……看來琳說得沒錯。」帶土小聲碎唸,被此刻感官異常靈敏的卡卡西盡收耳中,「我就該直接一點。」

 

  卡卡西點頭,贊同道,「就是。婆婆媽媽像什麼男人。」

 

  「是你說的,嚇著了我可不管。」

 

  卡卡西正想開口,雙手猛地被帶土握住。視線順著手臂向上,那雙略微濕潤的眸子正看著他,帶土放緩了眉眼。

 

  「我喜歡你。」

 

  帶土說。

    

    

15.

 

  卡卡西鎮定地抽回手,並向帶土招了招。

 

  帶土指著自己,卡卡西點頭,他也就真傾身湊了過去。

 

  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不按牌理出牌的卡卡西讓帶土一顆心像在坐過山車,懸在空中七上八下的。不是破口大罵,不是轉身走人,更不是直接往臉上來一拳──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嗎?

 

  隨後額上傳來的溫度讓帶土一愣,卡卡西收回手,困惑道,「沒發燒啊?」

 

  「……我沒病!」

 

  「難不成是喝醉?」卡卡西搖晃著酒瓶,兩瓶見底一瓶剩下一半,這酒度數是高,但一人一半也不至於醉到胡言亂語,「我記得你酒量沒這麼糟糕啊──是不是剛做完任務太累了?」

 

  「你聽我說。」帶土咬牙切齒,他真想掀了這張桌子。他深呼吸幾次,柔聲道,「我沒病、沒醉,也不累。」

 

  「該不是去拿東西時磕到頭了吧?」他上下打量帶土,責怪道:「我總叫你要小心一點,本來就不聰明了,還老碰來碰去的,要是更笨了你還怎麼當火影?」

 

  「這不是有你在嗎……不對,你別鬧,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帶土。」卡卡西眼中滿是憐愛,「因公受創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琳不就是這麼被拐了的嗎?真的,你別諱疾忌醫。」

 

  「去你──咳!我沒病,我沒醉,身體好的不能再好了!」帶土自暴自棄道,「我真的是認真的,你相信我!」

 

  「行、行,我信你,你是認真的。」

 

  卡卡西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一個踉蹌又跌坐回位置上。帶土趕緊一個瞬身攙住卡卡西,將人牢牢攬在懷裡。

 

  「我是真的喜歡你。」

 

  帶土整張臉都紅了,連耳尖都染上羞赧的顏色。半晌也沒得到回應,他低頭一看,霎時哭笑不得。

 

  「喂、哪有人在這種時候睡著的。」

 

  講真,他只是臉皮薄,想喝點酒壯膽。可卡卡西一心撲在這件事上,他倒多少就喝多少的樣子實在太難得了,不知不覺間就……

 

  帶土真希望自己寫輪眼的能力是時光回溯。他現在特別想回到一個小時前,把提議喝酒還不停灌卡卡西的那個自己痛扁一頓。

 

  他走去櫃台結帳才又走回來把人架起,瞧見老闆臉上的幸災樂禍,他真是掐死卡卡西的心都有了。

 

  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他一口乾了剩下的半瓶酒,冷漠地想。

 

 

16.

 

  卡卡西再次睜開眼,已是隔天早晨。

 

  他是被廚房的聲響吵醒的。向來運作良好的生理時鐘今個兒罷工,放任他就這麼一路睡到近中午。

 

  他的頭痛的像是第四次忍界大戰在腦中打響,東面戰場砲火連連,西面也不甘示弱。他敢說帶土肯定是故意的,叫了三瓶酒,至少有兩瓶進了他嘴裡。

 

  平時無法預測何時會被水門召喚,所以卡卡西是不喝酒的。昨晚想著帶土會難受才捨命陪君子,結果最該醉的人沒事,他反倒醉得記憶斷片。

 

  他覺得自己還挺委屈。

 

  翻身下了床,正巧踩在床下的被褥上。卡卡西伸手一摸,墊被已徹底冰冷。他慢悠悠地走出臥室,隨即被帶土按在椅子上坐下,手裡塞了一杯解酒湯。

 

  「給。」

 

  「謝謝。」

 

  他接過帶土手中的解酒湯,小口小口地喝下。

 

  帶土走回臥室內,將被褥摺疊收回櫃中,一切做完後又輕輕掩上門,在他對面坐下,手裡同樣端著一杯解酒湯。

 

  「我看你窗台的仙人掌土乾透了,剛剛給撒了水,記得別再澆了。」帶土說,「該擦的灰塵都擦了,地也掃了抹了,衣服我也洗好曬好了。」

 

  卡卡西瞄了眼帶土。那些事是他長期任務回來的隔天必經之事,某次帶土聊天時問起,他也隨口應了,沒想到帶土居然真掛在心上。捧在手裡的杯子還冒著煙,溫度恰到好處,幾口熱湯下去,腦門的疼痛舒緩了許多。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儘管他的宿醉是帶土整的,他也無法興起半分不悅。

 

  「麻煩你了。」

 

  「我們之間哪有什麼麻煩。」帶土當然沒錯過卡卡西的異樣,問:「怎麼了?」

 

  「昨天晚上……」

 

  帶土仰頭一飲而盡,面部一瞬扭曲──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苦味,「我送你回來以後,不放心就留宿了。」

 

  卡卡西瞥了帶土一眼,「你不請自來的次數還少?」

 

  帶土無視卡卡西的鄙夷,繼續說:「而且我話才說到一半你就睡著了,真的很過分。」

 

  卡卡西眉頭一蹙,「你別大聲嚷嚷,照顧一下宿醉的人好嗎?」

 

  「……對不起。」

 

  卡卡西學著帶土一口喝乾後,將空杯交給對方。帶土洗了杯子,順手扣在架上,隨意地用褲子擦乾雙手。他瞇起眼,道:「我昨晚喝多了,我記得你好像說了什麼?」

 

  「喔,我說了我喜歡你。」

 

  「你……」

 

  「我沒病沒醉也不累,更沒有在拿東西的時候磕到頭。」帶土搶過話,棒讀地重複了一遍,卡卡西的臉色霎時如調色盤一般精彩,帶土翻了個白眼,「不,寫輪眼並沒有讀心術功能,這些都是你自己昨晚講的。」

 

  這下卡卡西是真的相信帶土昨晚向他告白了。

 

  自小說著要和野原琳結婚的直男,性向突然大轉彎,卡卡西難以置信道,「琳有男朋友這件事對你的打擊有這麼大嗎?」

 

  「……」

 

  此時此刻,宇智波帶土是真的特別想毀滅世界。

 

 

 

17.

 

  「你老實告訴我,卡卡西。」帶土勉強按捺毀滅世界的念頭,認真嚴肅地問,「我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你這麼想?」

 

  「你以前不總問我『你什麼時候會跟琳在一起』,還總找我給你出主意嗎?」卡卡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帶土,「我記得沒錯的話,去執行任務前你才又找了我一次。」

 

  「琳還曾經喜歡你呢,現在不都有男朋友了?」帶土真的很想撬開卡卡西的腦袋,看看平時情商高的嚇人的天才為何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我喜歡琳那也都以前的事了。」

 

  「性向是天生的,帶土。」卡卡西耐心解釋,「你以前喜歡的是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應該不會突然喜歡上一個糙漢子才是。」

  

  「那肯定是老子本來就不那麼直。」帶土碎唸道。再說,糙漢子?帶土瞧了瞧渾身上下寫著精緻兩個字的男人,無語凝噎。他甩甩頭把這刁鑽的命題拋到腦後,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哪時候開始?」

 

  「神無毗橋以後吧。」

 

  一開始的厭惡源自於自卑。

 

  在他的童年中,卡卡西就是那位「別人家的孩子」。他相信卡卡西對自己的人生早已繪好了藍圖,按部就班到每一天的每一個小時該做些什麼,如同機器一般的生活,聰慧過人、乖巧俊秀、實力強勁都只是最基礎的形容詞,彷彿散發著前途不可限量的光環。

 

  帶土雖然早就沒了爹媽,也不免俗從其他長輩口中聽來對於卡卡西的讚美,恰巧那時候的他又特別廢柴,就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心儀的對象也是卡卡西。兩相比較下,他簡直就像是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說這種情況他能喜歡卡卡西才怪。

 

  可白牙的死狠狠地將藍圖撕成兩半,卡卡西的人生開始出現差錯。卡卡西實力依舊,但也會哭,也會笑,更會因為至親之死大受打擊。好似一夕間神壇崩壞,落入凡間的神祇也成了平凡人,自己和卡卡西的距離似乎不那麼遙遠了。

 

  尤其在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也能教訓卡卡西以後,包裹在最外層的厭惡剝離,憧憬悄悄淡去,中心的喜愛漸漸蔓延。然後自然而然的,在某一天早晨醒來坐在床上發愣時赫然發現──

 

  原來,我喜歡他。

 

  「你那時候不還喜歡著琳嗎?」卡卡西說,「我發燒也不至於燒到這種程度,你還問我哪時候你們可以在一起。」

 

  「我讓你歇著,你不聽。」帶土簡直要氣笑了,「那不是你非要我問才肯休息。」

 

  「你是白癡嗎?」卡卡西破口大罵,「你之後不也一直拿琳當藉口來找我!」

 

  「我、我這不是怕連朋友也沒得做嗎?」帶土頭一扭,他承認自己慫,沒敢接觸卡卡西的視線,「你要是能找一個更好的對象,我也拍手祝福──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個多好的人選。」

 

  「不許你這麼說。」帶土的自貶讓卡卡西眉頭一蹙,「我昨天也告訴過你了,你是個很棒的人,帶土。」

 

  「……我覺得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

 

  「這當然重要,不然呢?」

 

  「真正重要的當然是──」帶土拖長了尾音,臉色一瞬猙獰,「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結果就你他媽說我在開玩笑?」

 

  「宇智波帶土!」

 

  「旗木卡卡西!」

 

 

 

18.

 

  野原琳來到甘栗甘時,面對的就是兩個正在賭氣的男人。

 

  「琳,午安。」

 

  帶土向琳打了招呼,卡卡西則頷首示意,端起茶壺倒了水,期間兩人的視線不經意相觸,冷哼了一聲並同時將頭扭開。

 

  「……午安。」

 

  琳看著兩個加起來已過半百的男人如此表現,神似現下正就讀忍校的老師家的獨子和宇智波族長家的小兒子。她既想吐槽,又覺得異常懷念。自神無毗橋一戰後,帶土和卡卡西的關係以肖似飛雷神的速度轉好,偶有爭執,也是一方迅速低頭認錯了結──她已經許久未見兩人這般冷戰了。

 

  「坐我旁邊吧,琳。」

 

  帶土往牆壁靠去,給琳挪出個空位。琳正想坐下,就見卡卡西將新倒的茶杯往身旁桌面一叩,用行動暗示琳該坐哪。帶土殺人般的視線投向卡卡西,他立刻輕拉琳的衣袖。卡卡西卻彷彿沒瞧見帶土的忿怨,又安了副餐具。

 

  「妳要坐誰旁邊!」

 

  面對這道送命題,琳很冷靜。她從隔壁空桌拉了張椅子,在中間落座。此回交手是兩敗俱傷,兩個男人明顯更不開心了。

 

  昨晚分開前不都還一切正常嗎? 

 

  從前的爭執是硬碰硬的肉搏戰,如今的戰局就是徹頭徹尾的游擊戰。隨著年歲增長,就連帶土也學會了喜怒不顯於色,夾在中間的琳自然瞧不出端倪。

  

  她扶額,「誰來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帶土將丸子端給琳,期間仍瞪視著卡卡西,陰陽怪氣道,「可不就是某人說我的追求是笑話一場嗎?」

 

  「我沒那麼說。」卡卡西駁斥道,「而且這能怪我嗎?是你總用琳當藉口來找我。」

  

  「……居然是拿我當藉口嗎?」

 

  面對琳的質疑,帶土臉不紅氣不喘道,「我說了!這是怕我們連朋友也沒得當!」

 

  你行。琳冷漠地想。她已經不想再深究自己在這場戰局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她扭頭看向卡卡西,這人絕不會對這種程度的事情動怒,「那你氣什麼?」

 

  「帶土說自己不是什麼好的人選。」

 

  如此清奇的理由讓琳目瞪口呆,「就因為這個?」

 

  「這是一件大事,琳。」卡卡西冷聲道,「這麼多年了,大家好不容易對他另眼相看。現在有機會當上火影,你說誰會想要支持一個妄自菲薄的領袖?」

 

  她一愣一愣地點頭,此言確實有理,但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帶土砰的一拍桌面,「我明明是說,你要能找到更好的,我絕對拍手支持!」

 

  「你這不就是拐著彎說自己不好?」

 

  「我沒有!倒是你答應還是拒絕,你他媽也給個準啊。」

 

  爭論愈發激烈,音量卻不增一分。琳打量了會兒卡卡西,很快就發現被卡卡西掩蓋得極佳的宿醉狀態,心下了然。

 

  琳想了想,總算曉得問題出在哪。排除誰也不讓誰的自尊,彼此都不願聽到自己提出的問題的答案,純粹是在逃避現實。她心下是既佩服又無語,百般思緒化為一聲嘆息,最終木然地聽著兩人爭吵。

 

  琳這下倒是完全明白了。

 

  自己就是個特大瓦數的電燈泡。

 

 

19.

 

  琳伸長脖子往外頭瞧,確定帶土正替住在村子一角的老奶奶拎東西一時半會回不來後,她才重新坐定。

 

  「你明知道帶土不是那個意思。」琳責備的目光投向卡卡西,後者鎮定地啜了口茶,「何苦這樣為難他呢?」

 

  「我哪為難他了?」卡卡西抬眼,眉宇間滿是無奈,「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帶土自己都這麼說了,你還擔心什麼。」琳說,「他是為了誰、為了什麼成為如今的宇智波帶土,期間又需要花費多少心力──光憑寫輪眼,是沒辦法讓他在這麼短時間內追上你的,卡卡西。」

 

  宇智波帶土和旗木卡卡西,誰都會認為前者較好相處,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卡卡西看似冷淡薄情,實際上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男人。但對帶土而言,真正能擔當一聲朋友稱呼的人其實不多,老師、她以及卡卡西,至多再算上同期的忍者。人的心都小,宇智波就更小了,有了上心的人,其餘的充其量是路人甲。

 

  同性相戀在忍界並不罕見,畢竟人總會受到等級相近之人的吸引,忍者更不是道德意義上良善的職業,他們並不是會在意世俗眼光的類型。她不是老古板,無論是作為兩人共同的朋友,抑或是曾經喜歡過卡卡西的人,琳始終認為兩人是最適合彼此的存在,在發現帶土對卡卡西的好感後,她隨即成了帶土最有力的支持者。

 

  「我知道,他是認真的。」卡卡西說,「正因為如此,我才認為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帶土可不是那麼乖巧聽話的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琳摸摸鼻子,說:「當初他為了給你的刀做新的刀鞘當生日禮物,可是連老師的勸阻也不聽,執意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刀匠。」只是誰也沒想到,最後居然還真給帶土找到了人。

 

  卡卡西反射性地握住忍刀,指腹順著刀鞘上的紋路,最終駐留於他名字的刻印。

 

  「他一旦出手了,就會追到底,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才是。」

 

  他望向琳濕潤的雙眸,無聲附和女性精闢的見解。

 

  這場談話終止於帶土的回歸。

 

  然而帶土連椅子都還沒坐上,就又被人喊住了。接收傳喚的剎那,兩人默契地簽下停戰協議。趕往火影樓的路上,兩人便已完全收斂神色。

 

  將私情帶入公事是大忌,帶土和卡卡西皆心知肚明。會有此等結果,倒也在意料之中,畢竟能者多勞,任務總是接二連三地來。

 

  說到底,他們本就無意就這種瑣事爭論不休,如今有台階下,當然得把握機會。

 

  水門派下的任務是接續上次尋回火之國寶物的送還任務。帶土也一度懷疑為何不於尋回後直接送還,還要特意先帶回村內再送回?但轉念一想,其實問題的答案也十分單純,無非是政治外交的手段。火之國的大名試圖藉此和木葉建立表面的良好關係,以木葉的武力威嚇他國,而木葉賣了個面子,大名往後對木葉也得掂量三分。

 

  帶土雖然不喜歡這類拐彎抹角的操作,奈何他的目標是火影。有再好的輔助官,領導者總不能是個缺心眼的。再者,厭惡與苦手不能劃上等號。排除過去曾有過的實力問題後,宇智波帶土此人簡直就是為此而生的人才。

 

  話雖如此,抱怨仍不可少。正事一談畢,帶土恢復平時的隨意,「老師,我們難得能休假。」

 

  「太失禮了,帶土。」

 

  卡卡西斜覬帶土,被訓慣了的帶土只是肩一聳。水門乾笑著,將封印卷軸遞給卡卡西,他輕咳了聲,又板起臉,「就交給你了。」

 

  「請您放心。」

 

  「帶土也是。」水門說,「還有,這是你最後一次履行暗部的使命,該是回歸宇智波帶土身分的時候了──要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啊。」

 

  帶土沉默了會兒,說:「是。」

 

  卡卡西品出了水門的言下之意,餘光瞄向帶土,後者只是閉了閉眼,堅定依舊。

 

 

20.

 

  前一天剛結束任務回歸,晚上又在卡卡西家睡下,帶土連自己的家都還沒回過就又得出村了。

 

  他直接跟著卡卡西回家,拎起昨晚擱在牆邊尚未來得及整理的行囊,清點了一番包內的忍具。向屋主吱了聲,獲得同意後遂打開暗櫃,從中撿了需要的忍具。

 

  「給我兩個煙霧彈。」

 

  帶土俯身掀開底板,從標有煙霧彈的格內拿了兩顆,頭也不回地拋給卡卡西。

 

  關上暗櫃,轉而打開衣櫃。今早剛晾上的衣物還沒乾透,帶土便取出自己放在此處的衣物塞進包內。

 

  卡卡西見狀,道:「不回去一趟嗎?」

 

  「算了。」

 

  帶土背對著他,毫不避諱地脫下上衣。弓起的背脊肌理分明,汗珠順著斜方肌至寬闊的肩膀,滑過緊實的腰身,在腰窩短暫駐留,接著一路向下消失於長褲。

 

  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見帶土的裸體。出門在外一起洗澡本就是常態,更別說他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但卻從沒像現在一般感到怪異。興許是帶土強硬敲破原本就形同虛設的玻璃,愣是逼迫他面對關係改變的事實所致。

 

  他不否認自己對帶土的好感,也勇於承認那時間遠比帶土喜歡上自己來得久。卡卡西別開視線,再度整理起自身的著裝,「你剛剛的問題……」

 

  「你可以拒絕我,甚至是罵我,我一點也不介意。」如同卡卡西對他瞭若指掌,他對卡卡西的理解也不比本人來得粗淺,更別提某些事情是當局者迷。帶土扣上背心,將短刀掛在背後,一屁股在床邊坐下,熟練地穿戴暗部的標準衣著。他神色自若,腳尖有節奏地在地板輕撞著,「但你不能叫我放棄。」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這麼做。」

 

  「我不清楚琳和你說了什麼。」帶土嗤笑著,眉一挑,道:「但你大可直接點拒絕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也不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宇智波的執念是刻在靈魂上的咒文,帶土也逃不開那宛如詛咒的結果,而一味逃避不是他的風格,「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我的腦袋從沒像現在這樣清醒過。」帶土拾起面具往腦門上一叩,沒好氣道,「在你眼中,我到底是有多衝動啊?」

 

  「是你讓我別婆婆媽媽的,我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不直接點根本無法打破現狀,畢竟我們太了解彼此了。」面具給帶土的嗓音增添一分沉悶,但仍不減其笑意,他緩緩道:「但是我答應過你,也會遵守我的承諾,我永遠不會逼你。」

 

  我不逼你。

 

  同樣的語句,同樣的主角。儘管神無毗橋時的男孩語帶疲憊,此刻的男人隱隱含笑,卡卡西一恍神,那時的男孩和眼前的男人一瞬重疊在一塊兒,直叫他分不清現實。

 

  卡卡西好似聽見心跳鼓動的聲音,撲通撲通地訴說著面前這個人,無論何時都能讓他悸動不已。

 

  年幼的宇智波帶土面對野原琳的羞赧,少年時的宇智波帶土捧著花的悲壯,以及他伏在帶土背上時的平靜,那個問題是他無數次試圖觸及烈日的記憶,刻骨銘心地直叫他瘋狂。

 

  他喜歡他。

 

  卡卡西無聲嘆息,並搶在帶土反應過來前跳出窗,只輕飄飄地留下一句。

 

  「等你的夢想實現了再說吧,吊車尾。」

 

 

 

Final.

 

  宇智波帶土自波風水門手裡接下象徵火影的帽子時,除去夢想終於實現的感慨,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聽著鳴人傳達崇拜之情,並拍胸脯保證將成為下一任火影的豪言壯語,帶土更心虛地撓了撓頭。

 

  他為了這一天已經努力太久,現在的他比起幼年時期的想保護所有人的奢望,和卡卡西的約定在他心中反倒更有分量。

 

  他已經徹底成長為一個骯髒的大人了。

 

  帶土把玩著手裡的帽子,懨懨地想。

 

  為了就任儀式能平安順遂,卡卡西一天都在奔波,總算是結束了整場活動,他一來便見到帶土憂心忡忡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成為火影這麼不開心?」

 

  「這是我的夢想,我怎麼可能不開心。」帶土說,「只是比起開心當上火影,我更在乎另一件事。」

 

  「什麼事?」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夕日西下,角度恰好令帶土逆著光,他看不清帶土的表情。光暈襯著代表權威的御神袍,襯得帶土猶如高高在上的太陽神,慈悲地走下神壇,現身傾聽他虔誠的信徒的祝禱。

 

  嚮往飛行的人類將鳥羽捆縛,以蠟封之,成功翱翔天際。卻因一時喜悅自傲忘卻烈日的威嚴,最終葬生汪洋。

 

  無數先例在前,他本該滿足於現狀的。

 

  然而卡卡西微微一笑。

 

  「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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